孙六郎终究还是被孙四老爷带走了,沈轻韫本就不想多加纠缠,本就是想当着百姓们的面,好好划清和孙家的界限。
玉衡郡主仍是气鼓鼓的,“这孙家显然是心中有鬼,出了这样不体面的事,按理来说也该来个大老爷这样的身份,偏偏就来了个孙四夫妻两,这是欺负谁呢?”
“要我说,就该把事情闹到宫中去,到时候就是孙大老爷都没那脸面,说不得还得请出来孙阁老说和,你啊,就是心软。”
心软吗?
沈轻韫浅笑不语,流言蜚语如软刀子,能让孙家尝尝那钝疼的滋味,那就再划算不过。
想想看,素来要体面的高门大户,却被市井百姓们当做谈资一般的打趣,这样的悦事,真是大快人心呢。
“行了,不管如何,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呢往后就安心待在府里头,这样我也能随时来寻你玩。”
“好,郡主慢走。”
见玉衡郡主临走时,不忘回头看了眼她身后大门,沈轻韫都深有同感起来,明明子书先生就在里头,郡主却无缘一见,真是遗憾。
府门关上前,围观热闹的百姓们也接到了县主府派发的赏钱,说是图个热闹,大家伙拿人手软,再彼此谈论起来,也就更是将孙家置于火上炙烤。
走在府中青石板铺就的香径上,沈轻韫听着容姑姑赞赏的道:“县主此举高明,看起来是心软的适可而止,实则让孙家往后更不好过。”
“奴婢倒是觉得,孙家这边很快就会分家过,孙阁老期盼的子孙满堂,往后就是过眼云烟了。”
沈轻韫倒是很期盼那一天的到来,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孙家那大老爷夫妻两不是省油的灯,先前的孙氏因着恶毒名声,他们都能毫不犹豫的除名对待。
如今的孙六郎,可是实打实的孙家子弟,若是不想忍受百姓们的戏谑,少不得是要分家的。
置身自己的府邸,沈轻韫心旷神怡的长舒口气,随即身形站定,“不说那惹人烦心的孙家人了,竹舍那边可有情况?”
容姑姑摇了摇头,“尚无,要不奴婢前去看看?”
谁料话音刚落,小道那端便跑过来道身影,沈轻韫抬眼望去,见那身影气喘吁吁的站定在面前。
正是半夏。
见她还要福身行礼,沈轻韫忙出声打断,“不必多礼,情况如何?”
毕竟不好为外人道也,以‘情况’笼统问之,旁人眼里还以为是问太子的情况,万万不会想到沈轻韫问得是子书辛。
半夏也是机灵的,顺了顺气道:“回县主,太子殿下喝了醒酒汤,人已经慢慢回过神来了,想来再歇上半柱香,便足以恢复气力的。”
子书先生方才已经睡醒,情况好转许多,然身子骨还有些虚弱,还需半柱香时辰去恢复。
沈轻韫心领神会,笑眯眯的道:“如此,再好不过。”
她转头眺望了下竹舍所在,心里头侥幸不已,今儿个实在惊险,子书辛若是当真出事,那才叫一个后悔莫及。
想要彻底对付纪玚,凭她一己之力实在艰难,唯有借力子书辛,方能达成目的。
回到主院,沈轻韫终于松了口气,去耳房沐浴。
低头看见肩颈上的红痕时,她眼神微闪,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却并无女儿家的屈辱和羞愧,而是坚定和果决。
若能报仇雪恨,别说是发生肌肤之亲,就是当真有个什么其他事,她也绝不犹豫。
祖父,母亲,还有前世的自己和弟弟意年,这四条人命的仇,沈励和纪玚,你们谁也别想逃!
次日,骤雨初歇,满目一新。
祁王殿下来了东宫,实在是让众人一惊,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处处提防着祁王殿下,怎么这位竟能云淡风轻的来此?
“祁王殿下,太子殿下去了勤政殿,尚不知何时回来?”内侍忐忑不安的解释着,眼角余光偷偷留意着祁王。
“无妨,本王近日来,是想见见子书先生,昨儿个县主府中打了个照面,本王对他很感兴趣。”
祁王潇洒的坐在蒲团上,抬手振袖拿起来茶盏,送到鼻尖轻嗅,却并无饮用之意。
内侍惴惴不安的去传话,等到请来子书先生入内,他退出门外守着时,已是心跳如擂鼓,这怎么看都像是祁王要挖太子殿下的墙角啊。
想到太子殿下那难伺候的脾气,唯有子书先生可以劝得动,更是时时保护他们这些下人的命。
内侍就暗暗祈愿,子书先生,您可千万要不为所动啊。
不止如此,他还忙不迭遣人去勤政殿外等着,一旦太子殿下出来,就忙将此事告知,免得悔之晚矣。
屋内,玉瓶里的荷花徐徐绽放着,清净优雅的陈设里,祁王和子书辛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先别过眼去,就像是杠上了一般,隐隐带着火花四射之势。
终是祁王冷哼一声,眼神下移到子书辛被桌面挡住的要处,意味深长的道:“子书先生,昨儿个那般热闹,没事吧?”
没错,昨天危急时刻,是祁王从窗外翻身入内,化解了危机的。
原本沈轻韫时想请祁王将子书辛带走的,可被他决绝,两个男子的分量不轻,若是腰带伪装的鞭子失手,便是不可估摸的后果。
更别说子书辛已经意乱情迷。
祁王起了心思,故意用垂帘拧成绳,将子书辛牢牢捆在了椅子上,而后带走了沈轻韫。
原本子书辛尚有些疑惑,可此时被祁王点破,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喉头微动。
其实中了催情药并不难解,总归是需要将躁动平息的,他是东宫幕僚并非除了男根的内侍,是个完完整整的男子。
说到底只要县主避开,让他自力更生也足以缓解一二。
偏偏,‘好心’的祁王将他绑在椅子上,嘴巴还塞了棉布,叫他神识混沌,更是连动弹都不能。
祁王是故意为之,为什么,难道昨儿个的催情药是他……
“莫要以小人之心夺本王之腹,”祁王似有所觉,眼神直勾勾的回视道:“本王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实打实在战场练出来的。”
“昨儿个沈大人神情古怪,本王便好心转了下茶托,叫三盏茶水挪了位,却不料你这个好幕僚竟替太子喝了下去,所以啊,子书先生你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祁王似笑非笑的说完来龙去脉,幽幽举起茶盏,“你说呢,子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