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沈轻韫神情变得肃然,眉眼间一股气势喷薄而出,令人不可侵犯,她一甩衣袖端坐下来,老神在在道:“二妹妹不分青红皂白,就肆意指责污蔑你长姐我,可有顾及过‘姐妹之情’?”
这话说得沈轻水语塞,“你!”
“二妹妹,明人不说暗话,若没有你大姐姐我向太后再三求情,你如今还在宝意庵里礼佛诵经呢?”
沈轻韫坦然说道:“你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然自你回府,你玉笙院大小之事全是交由管家经手,况你就是把丫鬟打死,那也是你自己院子里的事,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沈励听着姐妹两的言语交锋,强忍着不虞的面色做和事佬,“好了,你们可是一家子的姐妹,缘何要不顾情分撕破脸去?”
他看着沈轻水,神色莫名,“轻水,你大姐姐说得不错,此事尚有疑点,没有认证物证,你就不该出言污蔑她,还不向你大姐姐道歉?”
毕竟是一家之主,他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沈轻水不得不憋屈着屈膝,“大姐姐,是妹妹我不对,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妹妹这回吧。”
满脸的不情愿,真当人眼神不好使瞧不出来么?
沈轻韫面色平静,只管抬手斟茶,没有半丝回应,沈励面色一暗,带着教训的意味道:“轻韫,你身为长姐也该胸怀宽广才是,怎可对着妹妹使性子,轻水既然道歉了,你为何还端着姿态?”
“父亲教诲,女儿不敢苟同。”沈轻韫抬眼,“此事说穿了,也是二妹妹出言不逊,随意栽赃之故,若因着她轻描淡写的违心道歉,我就要揭过这事,便是大大的不该。”
沈轻水被点破心思,面色变换不停,再也瞧不见先前的嚣张。
沈励知道沈轻韫这个贱种如今底气十足,却没想到她竟如此放肆,再三和长辈顶嘴,他心头涌现阵阵恶意,是该给她点教训才是。
他皮笑肉不笑的道:“这话又是怎么个说法?”
“父亲也知道,先前二妹妹身旁大丫鬟给女儿下毒之事,已是引得太后娘娘震怒,二妹妹才从宝意庵回来,原以为吃一堑长一智,”沈轻韫轻笑一声,“没想到竟是半点长进也没有。”
“女儿我好歹也是御赐的长平县主,二妹妹竟如此口直心快,难不成还想去宝意庵……”
‘啪’!
那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将沈轻韫未完的话扇回了肚子里,随着面颊上的掌印浮现时,沈励的斥责也随之响起,“狂妄!”
“你纵是县主也姓沈,既然是我的女儿,我身为长辈还教训不得你?”
沈轻水顿觉扬眉吐气,整个人解气得很,尤其看着大姐姐那挨打后迟迟没回过神的怔楞模样,就觉得先前的憋屈尽数消散。
哼,有父亲在,大姐姐你又能得意到哪儿去呢?
厅中一片死寂,就连窗外鸟鸣声都忽然没了动静。
楼大带着查到的消息赶回来,正站在厅外跟管家忠伯通报呢,忠伯神色微变,抬脚匆匆入内,见事态僵持便有些欲言又止。
还是沈励先察觉到,颔首道:“说。”但那眼神还时不时带着凛意留意着沈轻韫。
见她垂眸不语,沈励的心中这才畅快许多,他负手看向忠伯。
忠伯拱手,“回老爷,底下查明了消息,说是二姑娘身边的紫鹃确实出府过,是为了买药膏化瘀消肿所用,当时药堂里还有个别府丫鬟,竟是认了出来她身上衣裳。”
“那丫鬟见紫鹃鼻青脸肿,便添油加醋传了消息出去,闹得满城风雨。”
沈励眉头紧锁,“可查出来是谁家丫鬟多嘴?”
其实这也只是说一说,毕竟当真要是因着此事闹开,到时候面上无光的还是溧阳侯府。
忠伯摇了摇头,“药方那边也只点到为止,旁的不敢所说半句话,只是如此看来,那丫鬟背后的主家也是不可小觑的。”
这便是委婉劝告老爷看开的意思。
“忠伯,你倒是处理妥当,知道先去外头查明消息,赏你半年月钱。”沈励抬了抬胳膊,刚说完就见忠伯面色不对,“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忠伯吞吞吐吐,眼角余光看着大姑娘方向,“回老爷,此事并非老奴之功,是大姑娘手下的人查出来的,人还在厅外呢。”
这话说完,沈励面色僵硬,整个人跟石像一般。
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反倒是沈轻韫终于动了,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一语未发,还是沈轻水急得跺脚,眼下事情还没了结,大姐姐只管查事,不管如何解决的么?
那她的声誉怎么办?
沈轻韫像是猜到她的心思般,脚步停住侧目道:“二妹妹莫不是忘了,紫鹃可是活契,若是当真有个好歹,到时候她的家人搏命去告官……”
至于其他人,她没有什么话可说,就这么一步一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励听出来她的话意,后知后觉到那样的事,更是惊得一身冷汗,先前孙氏下毒谋害嫡女之事,已经使得溧阳侯府声名一落千丈,要是再遭受波折,这侯府迟早要出事。
他咬了咬牙,看向沈轻水,再没了先前的慈爱,“轻水,你糊涂,说来若没有你胡乱生气打人在前,也不会有这漫天的蜚语流言,你啊!”
说完,他甩袖离开,却见走廊拐角处那壮实的背影,瞧着不像是府中寻常护卫,便随口一问。
忠伯便将先前祁王出城时特地送人的事说出,说完就见老爷面色铁青起来。
沈励心中自是五味杂陈,方才那一巴掌就像是把刀,劈开了一道鸿沟,亘在了他和沈轻韫之间,先前维持的和气假象至此崩坏。
虽说他从来看不上那贱种,可是毕竟还有用,若是当真……
他摇了摇头,没有想下去。
无妨,左右他占尽了名头,以孝道压制她,晾她也没法反抗,先前心中那细微的别扭很快就消失了去。
而身后渐行渐远的厅中,沈轻水则是恨恨的捏着绢帕,冷眼怒视着底下的紫鹃,说到底还是这贱婢的错,若是她不出府买药,便不会泄露风声。
她翻着白眼,“我玉笙院是留不得你了,往后你爱去哪儿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