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陛下龙体欠安，太子就该暂代朝政，可如今的纪玚早已失了百官拥护和民心，更别说还被下令禁足东宫。
依纪玚的小心眼，情急之下他未必不会破釜沉舟，反正身边还有个子书辛在怂恿。
沈轻韫有些心神不宁，所有人都觉得是天家父子对弈，却从没想过，背后执棋操纵纪玚，造成父子不合的罪魁祸首，就是子书辛。
她捏着信纸，看向忧心忡忡的太后，万千愁绪在喉中打转，却还是被咽回了肚子里。
子书辛果真是算无遗策，他既然趁着太后离宫，将矛盾挑起来，闹到如今这一步，必然笃定了她不会泄密。
毕竟，意年尚在京城。
她不敢赌，也不能铤而走险，可太后素来对她很好，她又怎么能……
那种纠结之下，力不从心的层层愧疚，压得她几欲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黑暗袭来。
“县主，县主？”青黛一直留意着沈轻韫，见她陡然捂着心口衣裳，手指攥得发白，很是难受的模样，忙顾不得什么规矩，连呼太医。
太后也顾不得烦心京中事，被惠嬷嬷搀扶着站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太医诊脉，而榻上的沈轻韫即便是阖眸，眼角泪珠也不断跌落，沁到了鬓边消失不见。
不知因何而起，却叫人忧心得紧。
行针过后，见县主终于睁开了眼，但却痴痴望着一旁的太后，眼神里带着无限诉说，太医忙小心道：“太后娘娘，不如坐到县主身旁？”
南薰搬了凳子，惠嬷嬷扶着太后坐下。
“阿昙，莫怕，”太后见沈轻韫默然哭泣，心疼的无以复加，上手用绢帕给她拭泪，小心翼翼的哄道：“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太后在呢，啊。”
尽管说来，多么轻飘飘的字眼。
可像是尖刀般扎得人鲜血淋漓，沈轻韫啜泣着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能说，可有些事情她明知道走向，知道会负了在乎的人，却还是不能说。
太后娘娘，对不住，阿昙对不住你。
自从大梦醒来，选择和子书辛合谋时，她就知道要覆灭一个王朝，可这些年和太后的相处，被其庇护和偏爱，却让她此时才后知后觉。
等到了那么一天，太后会如何呢？
那些不可对人言的秘密拥堵已久，都化作歉意的泪，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沈轻韫哭得眼眶鼻尖都发红，很是楚楚可怜。
“阿昙，阿昙不哭，不怕啊，”太后扔掉了湿漉漉的绢帕，接过惠嬷嬷送来的巾帕，轻柔地为沈轻韫擦脸，眼神焦急得很，恼怒的回头质问，“太医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什么也不说呢？”
“太后息怒，”太医连忙告罪，想到县主先前遇险之事，心头升起阵猜测，小心翼翼对着塌上人道：“县主，不知可否说句话，哪怕唤一声太后也行？”
沈轻韫明明听见了，甚至努力动了动喉咙，却只觉得堵得慌，她费力张嘴想说话，却很是力不从心。
数次尝试，唯有‘阿呀’之声。
青黛惊得瘫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医，而太医也硬着头皮道：“太后，县主，县主恐是失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