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落,玉璃阁里,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已冒烟。
子书辛不疾不徐垫着帕子,将其取下来放到桌上,因着太子良娣的孕事,东宫如今也不似先前那般彻底禁足。
虽说还不能救出太子,但至少良娣嫡母,蔺相夫人可以时常入宫陪伴,而东宫一应所需也已如常供给。
淮生匆忙忙进来时,面有难色的欲言又止。
偏子书辛最是洞察,边抬手沏茶边出声道:“何事?”
淮生这阵子,但凡脚步慌乱入内,必然是出了大事,随之而来的准是脱口而出的内情。
可这回竟这般久久未曾开口,难道说太子良娣假孕被戳穿了?
子书辛忍不住放下茶盏,转头看向迟疑不语的淮安,再度追问道:“吞吞吐吐,成何体统?”
“先生,蔺相夫人晨起入宫来陪伴良娣,竟是带了个热乎消息,说,”淮生咽了咽口水,“说是长平县主的弟弟沈校尉,剿匪时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甚至县主身边婢女一早便入了慈安宫。”
子书辛诧异道:“宫中太医呢?”
“请了,昨儿个就请到了县主府,至今还没出来,说是沈校尉中了剧毒,若十二时辰寻不到解药,便回天乏术,太医们似有些无能为力,听说县主枯守一夜呢?”
见先生低头品茶,淮安抿了抿嘴,“先生,太医都无能为力,就算禀报了太后,又能如何呢?”
太后娘娘又不是王母娘娘,还能管人的生死病死的。
子书辛食不知味的放下茶盏,意味深长的道了一句,“你以为那婢女不知此事?”
“她求见太后,是想让太后救长平县主而已。”
淮安越发听不懂了,“县主好端端的,何须太后相救?”
子书辛没有开口,反而是闭目沉思起来,微蹙的眉心,像是再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终究,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
他起身直上三楼,再下来时还是那副两袖清风的模样,淮安也没瞧出什么异常。
却见先生抬脚欲出门,便有些惊讶,“先生,这是要出去?”
因着太子入狱,太子良娣有孕之事,先生越发不大外出,素日待在玉璃阁中,怎得如今起了兴致?
见先生点头,他忙上手伺候先生披上氅衣,欲惯手炉时,却见先生已经先一步离开,走得甚为着急。
淮生匆忙跟上去,直到东宫大门外,这才看见长身而立着的先生,他喘着粗气上前,正好听见先生朗声道:“清玄略通医术,愿为长平县主分忧,还请诸位通融一二。”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先生明明走得这么快,怎么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淮生暗搓搓平复着呼吸,稳当当站在子书辛身后。
禁军们也拿捏不住,好在也当了真,一通繁琐的重重禀告后,传到了德妃娘娘的翊坤宫。
德妃娘娘并未迟疑,当即点头,“先生仁心,本宫自当允许,若能救得了沈校尉,便是大功一件呢。”
东宫车马如今尚不好安排,但换个寻常马车送人出宫,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