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年口口声声庶女,俨然是不屑一顾的模样。
看得沈励眉心抖动,眼神也犀利起来,带着探究打量着沈意年。
偏沈意年手抖,身前灯笼杆脱手落地,那倾倒而出的烛泪洒在了灯笼内壁,原本被下坠之势惊得差点熄灭的烛火,竟是虚晃一枪。
而后火苗越发兴旺,火势在灯笼上蔓延,光亮打在父子两面上,那对峙的场面看得管家忠伯难免心惊。
这大哥儿不过十六岁少年,怎得气势竟也这般强势起来,和老爷对上也能不落下风?
偏方才眉宇桀骜的少年,转眼便诧异的俯身惊呼,“哎呀,好端端的灯笼怎么就着了呢,真是可惜!”
说着可惜,可没有丝毫动作,眼睁睁看着灯笼燃烧殆尽,火光渐弱。
他抬手打哈欠,困顿的道:“父亲,孩儿困了,先回去歇着了,父亲也早些歇下吧。”
说完,便顺手拿过忠伯手中的灯笼,扬长而去。
忠伯一时不察,等从下人手中重新接过新灯笼时,早已看不出沈励的黑脸。
逆子!
沈励眼神冰冷,望着沈意年远去的背影,如今便这般不兄友弟恭,往后更不知如何磋磨弘英呢?
贱人的骨血果然无情,他当初就该掐死沈意年,竟还是心软让他长大!
如今弘英已经成为庶子,袭爵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若想要名正言顺,只能除了沈意年。
既如此,那便留不得你了,早早去黄泉路上,和你那短命的母亲团聚去吧。
就在沈励盘算如何行事时,大步流星的沈意年竟是陡然站住,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散。
都这样故意刺激了,沈励,你若是当真有胆识有谋略,也该伺机对我动手了,正好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若能亲自推你万劫不复,也能告慰祖父母亲亡魂,还能让姐姐欢心呢。
漆黑寂静的夜,冷风吹过了高高院墙,在溧阳侯府里盘旋不去,吹冷了池塘的水,也吹寒了某些人的心。
墙角的大树在经过一夜寒风后,于黎明时颤颤巍巍又落下一叶,变得越发清瘦。
因着太后昨日尊驾,今儿个的长平县主府可谓人头涌动。
重重前来递拜帖的家丁婢女里,玉衡郡主却是长驱直入,她更不知就在她进去没多久,东宫的车马便也缓缓停在了府外。
主院里。
玉衡郡主红着眼,看着温柔浅笑的沈轻韫,颤抖着手握住她肩膀,梗着声问道:“长平,你怎么不说话?”
自她入内,又是打趣又是抱怨的,满屋子只听见她在说话,却不见半点回应。
初时,她还觉得没什么,许是长平受了伤不爱说话,可这么久了还未开口,聪慧如她自然察觉了不对劲。
“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沈轻韫本也没想瞒她,况如今真凭实据就摆在这儿,她缓缓点头以对,却惊得玉衡郡主受惊站起,“是不是太医不管用,还是开错了药方,使得药性冲撞,伤到了你的嗓子?”
她稳住心神,自说自话起来,“莫怕,我这就请父王写信,听闻般若寺住持医佛双修,乃是不世出的杏林高手,定然能治好你的。”
沈轻韫眨了眨眼,缓缓伸手向她。
玉衡郡主又气又恨,“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太后娘娘怎么那般兴师动众,带了整个太医院来县主府,想来定是你出了事,呸呸呸!”
她撇过头,忙吐了吐舌头,不大好意思的抬眼,“我说错话了,你别见怪,我是说你一定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