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不似太子那般文弱,更显英武俊朗,肤色是行伍之人惯有的深色,却气宇轩昂,谁人不曾偷藏英雄救美的话本呢。
而眼前经过的祁王,便是活生生的英雄,众女眼神微闪,心思摇曳不定。
纪玚心中憋闷,他自幼习惯被人众星捧月,可如今不过是一个照面,祁王就惹了不少芳心,他难免有些不悦。
这般阵仗,说起来唯有三年一次的金榜题名后,状元榜眼等打马游街时才有得待遇呐。
可祁王全然不在意,策马的空闲里,还不忘闲谈,“听说皇兄认了一个义妹?”
果然消息灵通,远在边疆军营也能‘听说’,纪玚心中暗自嘀咕,面上却懂得伪装和气,“正也打算跟三弟你说呢,溧阳侯府嫡长女沈轻韫沈大姑娘,曾于宫中勇救皇祖母,深得她老人家喜爱。”
“回头,孤介绍你们两认识认识?”他客气地说道。
谁知,祁王竟当了真,正色点头应好,“皇兄,那就一言为定。”
纪玚还能怎么着,只得装作大度地点头,可难免有些疑惑,祁王好端端的,为何会对素未谋面的沈轻韫起意?
还是说,只是因着沈轻韫是他的义妹。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不济还有先生出主意呢,纪玚快刀斩乱麻,正心收神专心朝着宫中而去。
等到队伍渐行渐远,一众临街窗户才纷纷关紧了去。
楚家姐妹纷纷羞红了脸,不住打着扇子,试图驱赶燥意,可心底对于祁王都难免荡起涟漪。
楚瑜清看着妹妹红彤彤的耳垂,忍不住打趣,“怎么着,这是心中住了个兔子,砰砰乱跳呢?”
“姐姐。”楚瑜姿跺了跺脚,生硬地转了话音,“祁王殿下英俊潇洒自是不凡,只可惜县主今儿没来,也不知回头宫中举办宴会,那时县主见到祁王,会是怎样的场景?”
楚瑜清也顺势想了想,随即不确定地摇头,“县主心性豁达,行事从容有方,想来定不会像你我这般反应。”
姐妹两因着这事,竟打了一个赌。
这头,沈轻韫可不知道这回事,宫中内官送的帖子她还没打开看呢,就听见秀玉气喘吁吁地跑近前,“县主,二,二,二姑娘已经进了府门了。”
沈轻水?
沈轻韫微微皱眉,不过才三天,看来这个沈轻水在宝意庵吃了不少苦头,否则也不会紧赶慢赶地回来。
“回来就回来吧,难不成还要本县主去接她?”她捏着帖子顿了顿,道:“按着先前的安排,玉笙院那里有管家忠伯接手,咱们无需费时费力。”
左右隔着下毒的事,虽说她如今掌管中馈,但要她如今毫无芥蒂地安排,那可真是过于难为人,沈轻韫便索性推脱了去,也免得沈轻水再折腾什么幺蛾子。
晚膳时分,廊下已经掌灯。
沈轻韫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沈轻水,即便是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她那憔悴的面容并毛躁的长发,也足以说明宝意庵确实是个磋磨人的好去处。
她缓步入座,无意搭声问候,可沈轻水却满腹火气,只觉得这一切都是沈轻韫的手笔。
让母亲身负污名也好,身边的兰心被杖毙也罢,乃至她不得不去庵堂吃糠咽菜,都怪这个沈轻韫。
她呼吸错乱,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满心怒火却只得从眼神里迸发出来,毕竟先前父亲已经提点过,如今的沈轻韫已经是长平县主,身边跟着的还有宫中姑姑。
再不是能被她盖过风头的可怜虫。
沈励见两人如此‘相见不相识’,更是气得磨牙,可还是得忍下来怒气,举着酒盏出声,“轻水如今家来,咱们全家总算是团聚了,往事已矣就莫要再提,一家人还是要好好相处的。”
明明就是你做得孽事,可总能装成无辜模样混淆过去,只怕沈轻水还满腔感动,只以为府中还是父亲最亲呢。
你看,这样脑子不好使的人,怎么能入仕为官呢?
沈轻韫垂眸,眼中闪过嘲讽,如今更是觉得陛下慧眼,看出来沈励是个不着准的,便只给了个虚职。
几位姨娘都给面子的举杯,可偏偏到了沈轻韫这里没有动静,沈励只觉被拂了脸面,眼神微眯沉声问道:“轻韫,是觉得为父说得不对么?”
一开口,便是拿孝道压人,果然是沈励。
可沈轻韫偏好整以暇地点头,“父亲英明,女儿以为先前那番话颇有错漏,譬如‘全家团聚’,明明意年尚在军中,并未归家呢。”
正举着酒盏的沈励气得一佛出世,在他看来,沈轻韫也好,沈意年也罢,出自沈悠然那个淫妇的肚子,就算不得他的血脉。
他自然巴不得这两个贱种永远别碍眼,更别说想起来。
沈轻水只觉得面上无光,像是被人扇了巴掌一般,她悻悻地咽了咽口水,特地出声道:“大姐姐,父亲并未有此意,只是意年久在军中,一时没有想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哦?”沈轻韫扭头去看她,“是吗?”
“都说父女连心,看来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她眼神游走在沈励和沈轻水之间,神色莫名的道:“可二妹妹你离家不过三个多月,父亲就很是期盼你归家呢?”
没说完的话,在座的却都明白。
沈轻水都有些哑口无言,好在也有几分灵光,“那是因为,父亲知道儿子应该多加历练,往后才能担起家族大事,咱们这样的姑娘家,自是宠着的为好。”
她正庆幸这番妙语呢,谁料沈轻韫不依不饶,“那这么说,回头我就跟意年说一声,让他问问军中何时招兵,让弘英弃笔从戎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这话刚说完,被牵扯进来的沈弘英,就吓得浑身僵住。
甚至手抖地酒盏都拿不稳,生生跌落桌面,酒水淌倒下去,桌子上和他身上都有。
素来只知读书的沈弘英,吓得不住摇头摆手,“大姐姐,我,我不行的,父亲也说了,我只需专心读书就好的,不信你问父亲?”
他眼含希冀地看着父亲,希望能打消大姐姐这年头,军营那地太过苦累,他根本待不下去的。
沈励倏然冷脸,将酒盏重重放回桌面,深深地看着沈轻韫,这个贱种真是舌灿莲花,竟敢如此吓唬弘英,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