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滑行、加速、起飞……
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坐在窗边的金珊珊拉下窗格,轻轻吁了口气。
“才刚离家,就在想家了?”高盛笑问。
金珊珊脸微微一红:“哪有?”
高盛知她不好意思,便另起话题:“工作上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嗯。原本,我们三个人商量着要对库房里的几件烧银蓝进行修复,现在就交给王姐和小潘了。”
“你离开一些日子,也好。”
“嗯?”
“你的光芒太耀眼,有时会遮住别人的。”
金珊珊不知该如何应答,又听得高盛意味深长地说:“多给别人一点发挥的空间。对谁都没有坏处。”
这话不无道理。金珊珊颔首称是,又给高盛递了一副蒸汽热敷眼罩。
高盛接过眼罩,打开之前却又习惯性地摸摸包里的手机,自嘲道:“现代人就是这样,手机依赖症。总怕自己手机丢了。”
摸到手机的一瞬,想起一件事,却又无心再说,靠在椅背上,便敷好了眼罩。
片刻之后,眼睛上便热热的很是舒服,但高盛的心事却翻涌起来,让她很不舒服。
2
就在高盛探病回来那晚,刚走到楼下,就碰到江天晓。
看起来,他似乎等了她很久。
一见高盛,江天晓便扬了扬手机:“电话?微信?”
“拉黑了。”高盛冷着脸。
“为什么?”
“我不打牌。”高盛绕开江天晓,便要往楼上走。
他忙展臂将她一拦:“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她嫌厌地瞥他一眼。
“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江天晓有点着急,轻轻扯住她的挎包,“那边有个小凉亭,我们过去说清楚吧。”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实在难看。高盛丢不起这个人,只得拉着一张脸,随他过去。
远远望去,星月之下,凉亭里似垂着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直到走近之后,高盛才看明白,那一丝一丝垂下的,不正是她喜欢的紫藤花吗?
快到七月了,紫藤花早已谢尽。再说,这凉亭中并未栽种紫藤。
下意识抚去,高盛才确定,无端“长出”的紫藤花,乃是仿真品。
不用说,这定是江天晓的杰作。
“喜欢吗?”他笑吟吟地问。
高盛在凉亭中坐下,冷讽道:“你就不怕物业来找你麻烦。”
“实不相瞒,这个物业公司,我很熟。下午我就问了青大爷,他表示,我要帮他你们美化小区,他求之不得。”
“你……”
“我什么?”
“有社交牛叉症?”
好容易,高盛憋出了这句话。日常,听学生们说起现在流行的梗,她也觉得生动有趣,不时拿出来用。
“有。”江天晓盯住她,一瞬不瞬地,“就算没有,也被你逼出来了。谁让我联系不到你呢?都放暑假了,我总不能去学校里堵你吧?”
“呵呵。”
“还记得吗?我俩第一次正式约会,就在学校的凉亭里,紫藤花像瀑布一样,你从花里……”
高盛冷漠地打断他:“我不记得了。”
“那……那两句诗,你拼出来了吗?”
“没这兴趣。”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江天晓怅然道,“那天,你跟我说了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就站在那儿,一直回想。回想当年,我真是蠢透了。要是多问你几句,一切都还能挽回,对不对?”
“我不知道。”良久,高盛才回道,似若有所思。
江天晓起身走近她,蹲在她跟前,凝着她的眼:“阿盛,当年我已经错了,但我不希望,你用当年的那个错误,来惩罚今天的我。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让我照顾你的余生。”
高盛心中一动,但却没有作声。
但听他又叹道:“这半个多月,联系不上你,我真是忧心如焚。”
“忧心如焚?”高盛嗤笑道,“你不是小区里最受欢迎的牌搭子吗?还有时间去忧心如焚?”
“什么?”江天晓一头雾水。
“寡老太太们的团宠,说的不就是你吗?”
“我……”江天晓又气又怒,猛然站起身,“谁在乱嚼舌根?”
“我闺女说的。”高盛一字一顿。
“这……”江天晓气得跺脚,“天地良心,我连牌都不打,哪里有什么牌搭子!”
“你不打牌?”
“早戒了。你不记得,我是因为什么原因病退的吗?”
高盛直视过去,目光堪堪对着他的腰,欲言又止。
“平时,在家中无事,我就养养花、窨窨茶,还制了很多陈皮白茶。你要不信,去我家里看看?再不,去我小区问问?”
“无聊。”高盛撇撇嘴,“关我什么事。”
江天晓急躁地低吼道:“我要怎么做,你才信我!”
“你跟谁好,不关我的事。”
说罢,高盛挎包便走。江天晓却回过味来,追上一步,拉住她:“不对,你在吃醋?”
“毛病。”被人窥破心事,高盛气恼地瞪他一眼,快步走远。
等到高俪约会结束,回家睡觉,高盛才逮住她,问她为何污蔑江天晓。
高俪溜到房中,隔着门笑道:“妈!我不这么说,你怎么看得清你自己呢?”
然后,便是一串杠铃般的笑声。
当晚,高盛把江天晓的联系方式,偷偷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