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恕在下实在不能割爱,这扇面可是翰林院卫大人亲自题的,爱惜数年实在不忍。”徐笙歌看着手中的玉骨折扇面上甚是不忍。
常乐翕笑了笑,“我可没问你讨要。”
“王爷,在下不懂风雅,但家中有一柄成色与笙歌手中无差的玉骨折扇,还未曾题扇面,明日我差人送到王爷府上!”
常乐翕与徐笙歌对视一瞬便迅速挪开眼朝声音地手主人看去。
若说不懂风雅那是假话,起码身着的衣物就比身边的几位雅了不知多少,但看得出来,他不比别的公子囊中充盈,尽管他是安泰商号家的小公子。
“公子说笑了,”常乐翕客气道,“我也就是瞧着徐兄整日拿着柄扇子眼馋罢了。”说完他笑了笑。
“王爷应是不认得我,但冯椿林是我兄长……”
“原来是冯家的小公子,”常乐翕故作惊喜地说道,“幸会幸会。”
冯时青从常乐翕的表情中窥出一丝兴致,便赶紧接话,“冯时青,王爷唤作时青便好。”
“那谢过时青了……”常乐翕端起酒杯朝冯时青点了点下巴一口饮下。
冯时青见状赶紧端起酒杯回敬,“王爷客气。”
在场的不是家中嫡子便是正房夫人之子,唯有他,母亲本是歌女,所以连带着他也从小受人冷眼,什么杂种,娼妓之子……诸如此类侮辱的言语听得太多了,在座的这些酒囊饭袋没一个瞧得上他的。
唯独徐笙歌是真的喜欢结交好友,从未瞧不起他,今日又借着饭局搭上了康王……
冯时青放下酒杯与常乐翕对视一笑,他早晚要将安泰商号捏在自己手中。
次日朝堂。
汶喻皇帝将兵符交给福德胜,福德胜呈着兵符来到汪行之面前,“汪将军,世子。”
汪行之与沈良驰各接过一半兵符,一同俯身跪下,“定不负皇上所托。”
“起身吧,”汶喻从龙椅上站起身,“望行之与璟轶得胜归朝。”
“祝将军世子得胜而归。”尹尉明先开了头,朝上众臣皆齐声跟道。
汶喻亲率众臣于子钰门前送汪行之与沈良驰出征,常乐翕就站在汶喻身侧。
他看着沈良驰与汪行之一同行了君臣礼起身,目光不曾在他身上做片刻停留便与汪行之一同策马离去。一直目送沈良驰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处,常乐翕才垂下眸子。
这颗糖太涩了。
汪行之坐在马上与沈良驰并行,她挑眉看向沈良驰,“我瞧你怎么如此神伤?”
不等沈良驰回答,她继续道,“莫不是这城中有阿瑾放不下的人儿?”
“没。”沈良驰闷声回道。
“小姨着双眼呀,毒的很,”汪行之笑了笑,“莫要诓我,你若是不说那我可要猜了。”
说着她真猜了起来,“京中与阿瑾年岁相同尚未出阁的小姐……姜家?薛家?尹家?程家?”她边说边瞧着沈良驰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总不会是出了阁的吧,我们阿瑾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可别……”
沈良驰不等汪行之说完便夹着马腹甩鞭走了。
就是有得不到的美人。
一个让他日思夜想的美人儿。
想到常乐翕,沈良驰心中一阵烦闷,他甩着鞭子,任由马发出嘶鸣声在寒风中狂奔。
都已经三月了,还是有些冷。
这个冬天过于漫长。
汪行之不知道哪一句玩笑刺在了沈良驰心上,但她有事要与沈良驰说,只得追了上去。
“阿瑾!”
沈良驰勒马,马抬了抬前蹄在一旁停下。
“邑西连攻十多座城池,据我所知邑西之人善箭术,从邑西来使到今日才月余,他们的箭如何供应的上?”
“小姨心中不是已有答案。”沈良驰侧头说道。
“你不问我如何想到这个?兴许邑西早足准备,使臣不过是拖延时间的障眼法?”汪行之笑道。
沈良驰沉声道:“徐笙歌是康王的好友,即是徐公子想到,那康王殿下便也知道了,他定会调查此事。”
“阿瑾这么聪明?”汪行之笑着挑眉问道。
沈良驰看了汪行之一眼,“京中谁不知道你二位自小就结了怨,”他顿了顿,“是怨还是缘说不清。”
“你小子……”汪行之蹙眉把沈良驰上下打量了好几边,“今日甚是古怪。”她看起来很努力地思索着到底哪里古怪。
沈良驰已超了他十多米,她高声喊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对……”汪行之想起身后还有数万将士赶紧止住了话茬,策马追上,“我说你今儿怎么称他封号,你怎么看都不对劲,那位小王爷也不对劲,说,怎么回事?”她低声道。
这两日的南阳殿很是热闹,热闹的汶喻觉得聒噪。
昨儿是因为出兵西北之事,今儿官盐流售的案子就来了。
汶喻不胜其烦地揉着额间,端起福德胜刚添的热茶抿了一口。
何长漪,姜百文,薛平城,江苓颜,三法司与锦衣卫齐聚南阳殿,一同在座的还有常乐翕。
他只是来替徐笙歌传话,徐家愿意将北原马场赠与朝廷,可话没传达到倒是听了一耳朵肖江河的事。
“薛大人与臣在肖江河府上搜出账目,官盐来往账目,商号记载清晰,但其中还有不明账目,臣未曾查明。”江苓颜说。
“皇上让查的便是官盐之事,此事即已查明便可结案,那些不明账目无非就是收受贿赂之事,还能有何其他,国正逢战事,一并充国库即可。”大理寺少卿姜百文说。
“姜大人此言差矣,”刑部尚书何长漪沉声道,“姜大人也说许是收受贿赂,若是其中掺杂结党营私,那更应深究。”
薛平城一如既往地当着老好人,这个说的也对那个说的也对,听得江苓颜不胜其烦。
“皇上,臣觉得何大人所言有理,此事需得调查清楚,肖江河乃是盐铁局副使,竟能瞒过指挥使与商贾勾结倒卖官盐,这些不明账目很难断定是否与与其勾结之人有所牵连。”江苓颜说。
见汶喻甚是不耐,常乐翕赶紧开口道:“父皇。”皇帝轻抬下巴示意应允他才继续开口说道,“儿臣以为,肖大人虽与商贾勾结倒卖朝廷官盐但罪不至死,那些不明账目兴许牵连甚广,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汪将军与世子刚刚出征,不宜在此事上深究。”
“康王殿下的意思是就此揭过?”何长漪反问。
“何大人,我并非这个意思,”常乐翕轻声道,“我的意思是当前应以西北战事为主,账目之事不应劳师动众,可暂缓或是——”
“朕觉得阿满才说到了重中之重,”汶喻接过常乐翕的话说道,“西北都已经捅出窟窿了,诸卿还在因为账目的事情在朕这里斗嘴。”
“臣知罪。”
“没什么别的事就都退下吧,江苓颜与康王留下。”汶喻说。
“臣告退。”
三法司的三个老头子走后,汶喻皇帝看向江苓颜,“只要肖江河没有交予刑部此事便不算做结案。”
江苓颜赶紧道:“臣领旨。”
南阳殿只剩下汶喻与常乐翕,终于安静了不少,福德胜让伺候的小太监为常乐翕换了盏茶。
“阿满要与朕说何事?”
常乐翕赶紧将茶放下,“父皇,徐家公子徐笙歌让儿臣替他为父皇送上北原马场。”
“北原马场?”汶喻惊讶道,“那可是徐家最大的马场,徐历陈可没有这般舍得。”
“父皇有所不知,北原马场虽是永昌商号的招牌,但却是徐笙歌自己的。”常乐翕道。
“那这个徐笙歌为何要将马场送于朕?”
常乐翕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清楚,汶喻皇帝听得直皱眉头,“你但说无妨。”
“父皇,”常乐翕站起身,“户部侍郎徐鸣玉乃是徐笙歌的小叔,昨日与徐历陈商议想要……”他假装不经意地顿了一下,“借两万马匹,徐笙歌得知后猜测定是因西北战事所以马匹吃紧,便找到儿臣要将马场送于朝廷做战事之需。”
汶喻故意绕过借马匹之事,“如此说来,徐笙歌有几分风骨,不似他那个父亲只知利益。”汶喻皇帝笑了笑,“朕心甚慰。”
常乐翕出宫之后直奔乐坊,今日徐笙歌倒是没有左拥右抱,而是端坐在桌前等常乐翕。
“如何?”
常乐翕将大麾褪下后在桌前坐下,“你这是让我替你卖给皇上一个人情。”
“你不是早就知道?”徐笙歌笑了笑,“还借此又系上一个疙瘩?”
“自是要的。”常乐翕将冯时青送的那柄玉骨扇拿在手上把玩,成色当真不比徐笙歌那柄差。
“今儿去地巧,三法司与锦衣卫正在议事,”常乐翕喝了口茶水,“父皇居然让我直接旁听了。”
“你与皇上感情好了不少啊……”徐笙歌说。
“毕竟是以身相救过的,”常乐翕将扇子拿在手上来回看着,怎么看怎么顺眼,“我这个父亲啊,疑心重,但那是对喜欢争权夺势之人,我这般乖顺,有什么好忌惮的?”
徐笙歌将自己那柄玉骨扇打开,由卫大人亲手题字的那边故意冲着常乐翕像是在炫耀,“我倒是不知乐翕竟是乖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