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西西麦2021-01-23 23:103,024

  “我不想走。”沈良驰说。

  “云翳圣手回来我很快就没事了。”常乐翕笑了笑。

  沈良驰看了一眼常乐翕耳后的那条有些隐隐发红的线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掰着点心。若是阿木尔柯齐不顾及民意,一心要杀云翳圣手,那常乐翕怎么办?

  还有谁可以救他?

  “你不用担心,”常乐翕说,“阿木尔柯齐不会杀云翳圣手的,这是都荆塞人的信仰,况且他还不想让我死。”常乐翕眼中含着笑意。

  阿木尔柯齐确实不想让常乐翕死,可那是在常乐翕还活着的情况下,可是他活着就会被阿木尔柯齐捏住从而向汪裕晖提出条件。

  常乐翕让放消息是自己死了也只是赌一赌阿木尔柯齐这个人,那几日在敌营中阿木尔柯齐的尊敬是表现在言行里的,他赌一把阿木尔柯齐不会徒增罪孽。

  都荆塞的人有信仰,他们敬畏生死,最为尊敬医者,在战场上可以杀敌,但不能杀救人的医者。

  可阿木尔柯齐不是都荆塞人。

  这一点常乐翕已经猜出,可沈良驰不知道。

  沈良驰眨了眨眼睛,盯着手中的点心又喂了常乐翕一块。

  “我也不想让你死。”常乐翕突然说了一句。

  “晚上哥睡了我就走。”沈良驰妥协道。

  “好。”常乐翕弯了弯眼睛。

  ……

  沈良驰到晚上也没等回汪裕晖,常乐翕已经睡着,沈良驰见了汪渐羽便上马离开了军营。

  老实说他还是在意常乐翕的状况,汪渐羽找了南昌城中的另一位名医,可那医者并不通晓邑西蛊毒,如今常乐翕服的药只能压制毒性蔓延的速度,可若是压不住呢?常乐翕而后的线已经隐隐有些泛红,他还能坚持多久,到底能不能等回云翳圣手。

  可沈良驰不能继续留着了,且不说西北的战情,他留在这里也只是让常乐翕多担心一分,身为臣子,命都是捏在一人手中的。

  常乐翕已经那般说了,他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平西距离邑西最近,回去说不定还可以找到通晓邑西蛊毒的名医,还可以给常乐翕多增添一份可能,万一云翳圣手回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呢。

  他越发烦躁,手上的缰绳不自觉受收紧,马吃痛地扬了扬头,马蹄的频率更加的快,沈良驰被马儿的嘶鸣声唤回思绪,专注盯着被月色照得勉强看得清楚的路。

  他连夜赶路,因为马要休息,所以到达西北军营已是两日后,这来回一折腾,已经过去了六日,引流已经彻底完成,绝云涧下端的河水也只有没过膝盖的高度。

  “回来了?”汪行之微微蹙眉,“南边情况如何?”

  “老王爷占优势,”沈良驰随口回了一句,“这边情况怎么样?”

  汪行之摇摇头,“不太好,引流昨日成功,将士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们猜测的入口。”

  沈良驰喝了口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军帐,刘成林牵了两匹马过来,将其中一根缰绳递给他,他翻身上马朝绝云涧下段疾驰而去,刘成林在后边赶紧跟上。

  绝云涧越往下去水流越少,下段中站了很多将士,都挽着衣袖脱掉了鞋袜,弯着腰在河中找着什么东西。

  沈良驰从马上下来,直接甩掉长靴,将净袜扯下扔在靴边跨进了绝云涧中,水没过膝盖,渗透了裤子,膝盖上一阵湿冷,沈良驰的那点困意消失无踪。

  他从腰侧取下长剑沿着河岸敲击着走出了很远,他走的很快,突然脚下一软像是被什么吸了进去差点被这份力带摔,他拿着长剑往方才的位置探了进去,竟是直接没过了他拿着剑柄的手还未到头。

  “让上边的将士都从河中出来,”沈良驰说,“瞧见水面有小的漩涡就用枪箭探一探,探不到底就挖。”

  “是!”刘成林和离得近的将士一同应道。

  沈良驰吩咐完就回了军营,他想让孙平贵找找平西城精通蛊毒的名医。

  “云翳圣手在阿木尔柯齐手中?”汪行之一阵惶恐,她毕竟是汪家的女儿,即便此次不在也要担心父亲以及弟弟的安危。这几日汪行之也在担心着南疆的情形,那位殿下有个岔子,皇上定会以此怪罪,如何定罪全凭京中那些小人的一张嘴。

  皇帝本就忌惮手握重兵之臣,如今她战功在身又在西北兼着西北军的将位,即便有沈良驰在,皇上最大的忌惮依旧是她父亲南昌王。

  再加上南昌王与安定王家中本就有姻亲,这份忌惮也会扯在安定王头上。

  身为臣子要为国尽忠又要受着君王的猜忌。

  汪行之站起身看着沈良驰。

  “毒腺已经有发红的征兆,不能把可能性都赌在云翳圣手身上。”沈良驰说。

  “我这就让长泽进城一趟。”汪行之直接出了军帐。

  没多久汪行之就回来了,她轻声道:“让孙平贵找,这样最快。”

  沈良驰点点头。

  “你睡会儿吧,”汪行之啧了一声,“你这样别回头晕在战场上,多杀士气。”

  沈良驰轻笑了一声,“我回帐歇会儿,酉时让人叫我。”汪行之摆了摆手,沈良驰掀帐而出。

  ……

  阿木尔柯齐没有做绝,他废了云翳圣手的一双手,挑断了筋脉,诛心不过如此。

  云翳圣手高丞旌行医问病靠的就是这双手,他虽已白发苍苍年过六旬,可他仍是个医者,他四处行医,为的便是救人,如今他诊脉都做不到,如何治病救人。

  常乐翕自沈良驰走后就再次昏迷,起初以为他只是睡着了,第二日已近午时常乐翕还未醒来,汪渐羽找来的名医诊了脉才发觉药性已被毒侵蚀殆尽,正在继续蔓延。

  汪家父子三人头都大了起来。

  “这可如何?”汪裕晖在帐中转了好几圈,最后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

  “父亲别急,”汪渐羽说,“圣手虽是手废了,可他的学识仍在,圣手休息好了就让他二人一同为殿下诊治,总要试一试。”

  “去叫易成弃,”汪裕晖说,“让他和高丞旌一同过去。”

  常乐翕就躺在面前,即便高丞旌仍沉浸在苦痛中,还是得打起精神,只要能够救人,有一丝的可能都要试。

  “世子,派人去寻我徒儿吧。”高丞旌说。

  “圣手收过徒?”汪渐羽眼微微亮了亮,“姓甚名谁?”

  “南昌城往北去寻,”高丞旌说,“齐陶力。”

  “让人去找。”汪渐羽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

  高丞旌稳了稳心绪,“易先生诊脉,将殿下的状况告知于我。”

  云翳圣手声名在外,易成弃这也是头一次与他离得这般近,即便他双手被废,但他仍是医者一行中的楷模,易成弃更加敬重。

  易成弃颔首,“如此便开始了。”

  易成弃细细地诊脉,将常乐翕的脉象悉数告知于高丞旌,高丞旌闭眼在脑中回想着,这完全是经验之谈,光是听着就仿佛切实地感知到了脉象的异动。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声道,“目,舌。”

  易成弃赶紧起身,轻轻掰开常乐翕的眼皮,两只眼中的血丝比常人更加稠密,他捏了捏常乐翕的唇齿,舌苔厚重,一片雪白。

  “火。”易成弃道。

  “易先生针法可好?”高丞旌问道。

  “略懂。”

  “这种时候就莫要谦虚了,实话实说。”高丞旌睁开眼看着他。

  “鄙人自觉称得上好。”易成弃目光坚定地看向高丞旌。

  “好!”高丞旌低喊一声,“那我来说,易先生施针。”

  常乐翕是有意识的,头顶传来的细小的感觉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他身体很热,热得像要着火,像是那日被沈良驰揽进怀中时后背与两颊传来的灼热感。

  他有些后悔让沈良驰走了,这般情况说不定还能瞧最后一眼。

  有些可笑,居然折在了自己的算计中,可还好沈良驰走了,不然许是又要看到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他的脑袋此刻一定像极了刺猬,比此前云翳圣手亲手扎得针更要密集。

  他不想扯着沈良驰一起死,也不能。

  他的阿瑾是心系天下的将军,以后更是要守卫北疆数万万百姓的安定王。

  不能因他死在那个满心猜忌的皇帝手中。

  可他真的很想沈良驰,很想很想。他以为自己那点软弱早已被康王府消磨殆尽,可此刻他真的很怕死,特别怕,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自由,就连想得到的人也才刚刚沾了一点点边。

  不能死……

  常乐翕这么想着,竟是慢慢失去了意识。

  “不好!”云翳圣手瞧见常乐翕颤了一下的手指低声道,“易先生,诊脉!”

  易成弃赶紧收回准备继续取针的手,跪坐在塌边沉了沉心绪,右手搭上了常乐翕的手腕。

  心跳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始终无法惊下心,他闭起眼睛调整呼吸,将手上的汗在衣袍上随意抹了抹复又搭上了常乐翕的手腕。

  “如何?”汪渐羽见状更加着急,直接放下茶杯从桌案前起身走了过来。

  易成弃看了一眼高丞旌,复又将目光转向汪渐羽,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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