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北疆离边疆也近，唐将军因案子要回京，新换的将领也要和士兵磨合，眼看就要入冬了，要在这个时候两边联合起来，那可可怕了。”
说话间，船上十几岁的小孩敲门进来送午饭。
今日中午有鲜鱼同螃蟹，这个季节的江鱼最是肥美，只是刺多。
白曦月小心的挑出鱼刺道：“若是他国进犯用的是我国粮草，那就好玩了。”
“如若真是那样。”
楚墨阳拿过一只螃蟹，利落扒开腹部的壳道：“那那帮口口声声贸易的臣子，都得去投江。”
船行半月，终于到了江南，他们又用了两日辗转来到上元县。
九月半，南边也吹起了寒风，寒风中好似夹着水一般，吹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寒。
两人没有找客栈，而是租了一处院落。
白曦月换下短装，重新换回广袖长裙，跟着楚墨阳出了门。
两人先是去了一趟书生母亲看病的百药堂，里面的铺主谢根，据说是整个上元县最好的大夫。
楚墨阳同白曦月走进白药堂时，谢根正在指点弟子开方子，一抬眼瞧见白曦月穿着江南最时兴的暗花缎。
那可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料子，更别说衣裳上用银线捏着白线绣出的仙鹤，绣工精细，栩栩如生。
谢根瞥了几眼那仙鹤，又看向站在她身边的楚墨阳。
他穿着暗蓝色的长袍，远看平平无奇，但随着他轻微的动作，门外洒下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照出一部分暗纹，那是朵云纹！
他从未见过暗花缎有这样云纹，就算有也不是平常人能穿的。
他从衣着上瞧出两人身份不凡，立刻从柜后绕出来，朝着两人快步走来：“请两位客官这边坐，浩儿，去准备茶点。”
浩儿就是谢根的弟子，听见师父这样说，立刻丢下笔到后面沏茶。
“不用如此麻烦。”
谢根身高不过五尺，从柜后走出，快步走向他们时，脸上因过于臃肿而下垂的肉随着他的举动一颤一颤的，瞧着挺解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他过于圆润显得五官小的原因，上挑的眼角配上那双半睁不睁的脸，有种奸诈中透着诡异的感觉。
尤其是他因笑扯起嘴角，眼睛眯成一条缝隙时，更诡异了。
谢根看楚墨阳看似是随意的走在白曦月的身侧，但实际上双手紧绷，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流连。
他开药堂多年，一看就知道他是怕她摔跤，这才做出准备搀扶的举动。
白曦月走到桌边坐下，看着谢根道：“我们是北方来的，下江南是因原先定的蚕丝出现了问题，这才下来瞧瞧能否解决，不能解决的话能否重新收。但你也知道，有名的蚕丝铺子早就与人定好了，就算我出价再高也没人能卖我。这才去各个县收收蚕丝。”
她三两句交代了来意：“这不，刚来到不久还不熟悉路，就打算四处转转看看农户家的蚕，谁知没走几步就瞧见了药堂，就进来瞧瞧。”
她露出苦恼神情：“说毛病吧，也不算大毛病，就是我同夫君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换了好几个大夫了，都说是血气不足，可我补了那么久还是不足吗？”
“夫人别慌，让我瞧瞧脉象。”
谢根搭脉闭眼凝神好一会后，又示意白曦月把另一边手递过去，道：“要命要命，你那里是血气不足，明明很足，只是气血不通罢了。”
他收回手道：“你气血不通，进补再多也无用，好好通了气血，再补方才能有起色。”
白曦月不语，就这样看着谢根。
谢根被她盯得有些心虚，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道：“很多医者，我都不想称呼他们为医者，为了那点钱，连良心都不要了，一味的给病人开什么补气血的药。人参养荣丸之类的这种动辄几两几十两的药。”
“夫人听我一句劝，你气血不通，再怎么补都无济于事。它不像水沟，堵上了冲开就行，不用药是疏通不了的。”
白曦月仍旧不言语，谢根有些没底，看向楚墨阳。
楚墨阳坐在白曦月的身边，手随意搭在二人椅子的扶椅，手勾着白曦月带着的金项圈缀着的羊脂玉雕出的长命锁把玩。
看似不在意他们在聊什么。
谢根试探着问：“老爷如何看？”
楚墨阳抬眼看他，懒洋洋道：“你也瞧了几年了，也没见什么好转，是否是身子不行？”
他没理会谢根，这句话是对白曦月说的，当即给谢根一个没脸。
白曦月从他手里拿回长命锁，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横眉道：“你胡说什么？”
楚墨阳摊手表示不说了。
谢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我知夫人从京中来，瞧不上我这偏远县城的跛脚大夫。”
“哪里，是他不会说话。我们来之前就听说过，有一家有个患了痨病的女人，一开始就是在你这里看病的，虽说是痨病，但也不似他人那般传染人，她儿子同她同吃同住都没事，至今还活着，都说是你医术好，控制住了病情。”
白曦月提到书生的母亲，谢根一愣，随即笑道：“你说的陈大婶吧？”
“是吗？我记得是柳吧？”
白曦月见谢根神色有异，继续说道：“就是柳举人的母亲。”
谢根了然道：“我当你说的是谁，是她啊。柳举人也是可怜，幼年父亲去世，母亲也身子不好，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了，他也争气考了举人，乡里乡亲的都说她的好日子要来了，可谁知突然发了狂砍了人，被巡逻的大人打死了。”
他似乎真的在感慨：“柳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昏厥过去，衙门立刻派人来请我过去，我扎了好几针才让她缓过神来。”
他边说边看白曦月的神情。
【他们为什么突然提起柳举人，难道他们不是商人，而是从京城来调查的铺快吗？刚刚我就觉得这个男子长得很健硕，不像寻常商人不是吃得脑满肥肠，就是面容有亏。如若是铺快的话，就说得通了。】
白曦月听见他的心声，道：“等等，砍人？就是因为几本书砍人的那个书生案？”
她对楚墨阳道：“夫君，你还记得吗？那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