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月顾忌着门外伺候的奴仆里可能有程知县派来的人，质问都不敢大声。
“这是别院，人多眼杂的，我不住在这里你还想我去哪里？”
楚墨阳躺好，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趁人之危的人？”
“不是。”
白曦月知道楚墨阳不会做什么，就是突然同床共枕，她有些不好接受。
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以前执行抓偷渡者的任务时，在雨林里窝几周，那个时候床都没有，男女一起缩在山洞里，她都没反应这样大过，不过就是一张床上躺着而已，没必要反应这样大。
她躺了下去，丫鬟吹灭灯烛，四周暗下来，只剩下床头一盏四方灯里的灯烛在跳动。
外头灯光透过油纸糊着的窗照进来，光影落在地上，给屋中增添了些许光亮。
白曦月借着这些光，瞧见了纱帐上绣着的红梅。
她突然开口问：“京城如今下雪了吗？”
楚墨阳见她的手搭在被子上，伸手握住。
就算在被窝之中，她的手仍旧发凉：“嗯，你未出嫁之前时常生病吗？”
白曦月想抽回手，可她越是挣扎，楚墨阳握得越紧，她放弃了，他捏着她的手劲因此松了些。
她回忆半晌道：“算是吧，天冷的时候病得厉害些。”
原身的生活习惯很糟糕，不喜早起，不喜运动，挑食且常年不好好吃饭。
胃不好，吸收就不好，加上各种恶习，体虚体弱。
她穿进来之后，吃穿注意，入冬那么久，现下才生第一场病，已经算有好转了。
“你继母没有请大夫给你好好看吗？”
楚墨阳的问题让白曦月觉得莫名其妙：“就算她再不喜欢我，孩子生病了总得请大夫好好看。她为了展示自己的贤良淑德，在我生病时会衣不解带的照顾。”
只是在妈妈们向她说她生活作息不好，要约束管束时，她就会说她是继母，怕管得严厉些会导致孩子反感，让妈妈们多加看顾管束。
但妈妈们真要管束，原身就会受不了，朝着白夫人哭诉。
那个时候白夫人就会含泪对奴仆们说自己做不了主，只能先把他们送走，以后告诉原身道理之后再把他们接回来。
就这样，身边的人逐渐换成了白夫人的人，他们纵着原身玩乐，哄着她，蛊惑她。
她做下的坏事越来越多，白尚书自然不喜欢这样乖张跋扈的女儿，好几次险些把她逐出家门。
每次白尚书意欲管教，白夫人都会护着。
渐渐地，白曦月对白夫人全身心信赖，倒是疏远了自己的至亲父亲。
楚墨阳捏着她纤细柔.软的手，想着要告诉她白夫人用了阴毒的法子想至她于死地。
白曦月突然说：“幼年时，在她的纵容下，我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特别是每次我在院中玩耍，看着白夕菀在屋中学习女红之类的，我就觉得我是被宠着爱着的。虽然，那是在捧杀我。”
她说的是原身的感受，原身到死都不知道一直对她好的继母继妹想要杀她，糊里糊涂的就过完了这一生。
她梦见了原身的记忆，感受到了母亲离去时原身的悲痛，而在回忆里，原身的幼年时光又是开心美满的。
她陷入了一场危险又美满的梦境中后，死去，很难说幸还是不幸。
楚墨阳攥紧了白曦月的手，还是没把那阴毒的法子告知。
她如此聪慧，应该有所察觉，很多事情摊在明面上来说，很没意思。
白曦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困劲再次袭来，她沉沉的睡过去。
隔日起身，白曦月下意识摸了旁边一把，没摸到人，睁开眼睛就瞧见纱帐上的红梅。
屋中静悄悄的，只有暖炉里的碳火发出的轻微炸裂声。
白曦月撑着床坐起身来，喊了一声。
彩儿带着丫鬟鱼贯而入，白曦月洗漱更衣后，丫鬟端上了早膳。
今日没有像昨日那般素了，有鱼汤，香煎鸡肉和一点烩羊肉。
白曦月尝了，味道不错。
她用完饭，漱了口拿过茶盏问：“殿下呢？”
“殿下正同京兆府的大人们商量该如何运送相关证人前往京城。京城那边来信是要江南驻军护送，所以过几日江南驻军也会派人前来询问。”
彩儿往暖炉里加碳：“原本这几日就要起身回京，因王妃生病，耽搁了几日。是否要分开走，还得上书询问。”
白曦月裹着被子，思虑了半晌：“这样说的话，我得抓紧时间去询问姚家那对姐弟，还有那群和尚。”
“询问什么和尚？”
楚墨阳掀开帐幕走进来。
白曦月抬眼看他：“粮草案，我觉得他们是知道一些的。姚家是商人，在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之前，是不会莽撞的下决定帮他们贩卖粮食。你问过他们吗？”
彩儿躬身退出屋内。
“与虎谋皮除了得有胆量，也得有把柄。上面人握着他们的把柄，他们不会同我做交易。”
楚墨阳走到床沿边坐下。
白曦月沉思良久道：“不如让我去见见姚瑶？我觉得她比较好审，或许我会得到别的供词。”
“他们都收押在上元县，和这里有些距离。”
楚墨阳不太想白曦月参与此事：“回京途中如若同证人一起走，必定不得安生。”
白曦月莫名其妙道：“说得好像你自己走能安生一样。”
她拉了拉滑落的毛毯：“我们根据现有线索做个推理吧？你准备下江南，对方就派人来埋伏，企图杀害你。三队人马里有一队是你自己的，一队是皓月派来杀我的，一队是杀你的。”
她从毛毯底下伸出手去靠近暖炉。
楚墨阳还以为她冷，握住了她的手，却被她挣脱开。
白曦月压低身子，深长胳膊一够，拿过了放在暖炉上的红薯，她从袖中拿出手帕裹住红薯，捏了捏不够软，又放回去了。
楚墨阳看着放在暖炉上的红薯，良久才道：“你胃口还挺不错的，看来病是好得差不多了。”
白曦月继续缩回毛毯道：“还是有些头晕。”
楚墨阳扣住她的后脖颈，与她额头碰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