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月话点到为止,江南府尹的态度代表着皇帝的态度,皇帝明面上说由着他慢慢来,道御笔亲书都给了他,可见也是着急的。
不仅仅是着急,还有愤怒,因粮草落在北疆手里的愤怒。
他急需楚墨阳带着证人证物和相关犯人回京,严加处治。
但他再着急也没有让江南驻军单独护送证人证物和犯人回京,也是因为对方能偷走粮草并卖给北蛮,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他不想此案变成死案。
楚墨阳知道白曦月是在安抚她,也就没继续提这个话题免得她多思多虑,道:“上次你说的坦诚相待,坦诚到什么程度?”
他冷不丁的提起上次吵架之事,白曦月以为他说的是案子上的,就道:“消息互通,有话直说,就算意见不合聊开了也不会有太大的矛盾。猜来猜去不利于沟通办案。”
“是如此吗?”
楚墨阳突然逼近白曦月。
唐山知县给楚墨阳准备的马车是符合规制的马车,比一般马车要宽敞些。
但再宽敞也只是一辆马车,白曦月背抵在车厢上,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墨阳接近。
他逼近到一个手掌的距离时,停下了:“那你为什么要我远离你的妹妹,并多次同我说她可能参与了粮草案?”
白曦月心一紧,她不能直白的说自己读到白夕菀的心了,只能真真假假掺和着说:“她的行为很不对劲。”
楚墨阳笑着问道:“那里有不对劲?”
他的靠近和带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侵略性的眼神,令白曦月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她也不是没遇见过比楚墨阳更凶狠没人性的任务目标,但不管多丧心病狂的目标,都不至于令她走到思考都卡顿的境地。
她下意识想着琢磨出缘由,但此时楚墨阳又问了一次。
她回避不了这个问题,答道:“本来要嫁给你的是她,因为继母害怕你,所以让我嫁过来。因你在大婚当日就离开,所以名义上王府归我管理,她以我妹妹的身份时常来王府,借着游玩的借口暗中勘测地形,多次想接近内外书房。”
她伸手抵住楚墨阳的肩膀,试图把他推远些,可这副身体力气小,她没推开,手横在两人中间,只能起到一个明面上阻隔,实际上根本阻隔不了。
“我猜她是在找什么东西,后来有人提醒我,兵符。”
她坦诚告知,但只说了一半:“她是什么人,想必殿下已经查过了,我就不多说了。她屡次想接近殿下,其一可能是因兵符之类的原因,其二就是因她觉得我过得好,她自己心生不快,生出了抢夺之心。”
白夕菀很喜欢拿走白曦月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本来平平无奇的东西,就因白曦月喜欢,白夕菀就当个宝贝一样去抢。
楚墨阳听完白曦月的分析,坐直了身子道:“她可能是对兵符有意思,那你为何说她可能同粮草案有关。”
白曦月犹豫一瞬,还是很直白道:“虽然我说此话有偏颇的嫌疑,但我还是想说我并未有任何实证,也没抓到把柄,只是直觉而已。”
直觉两个字就足够说服楚墨阳的。
他靠着车壁闭眼,在脑内重新梳理整件事情的脉络:“丁威作为世家大臣,他为什么要抢夺粮草,并利用商道卖出粮草。他图什么?是叛变还是叛国?这些问题同样也能套到你妹妹身上。”
白曦月知道,古代定罪没有现代那么严谨,至少在用刑方面,现代明面上是不能做的。
但古代可以。
“这也就是我想见见那几个犯人的原因。”
楚墨阳睁开双眼,突然捏住白曦月的下巴,猛地靠近。
这次比上次要更近一些,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同你聊你的这个妹妹,你对她的厌恶里,可有一分是来自于她接近我这件事?”
白曦月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想后退下巴又被捏着不能后退。
她被迫听完楚墨阳的问题,眨了两下眼睛,坦然回答道:“那是当然有的。”
因为白夕菀每次接近楚墨阳都是以踩她的方式,这令她不快的同时,也觉得麻烦。当然,,有几次是她故意引着白夕菀接近楚墨阳,好让皓月对付她,那个不算。
想到皓月,白曦月握住他的手,笑道:“殿下得辖制皓月郡主,我听回来的人说,有一部分人是专门砍假扮我的人。我知道殿下同皓月郡主并无男女之情,却有兄妹之情,但我不是任人欺负的人,我被逼急了,可是会反击了。”
她是亲眼看见过楚墨阳同皓月在一起样子,直到他不会喜欢她,但因自小一起长大,有情意,加上皓月又是太后一党的人。因多方顾虑,她几次对皓月的反击都是不痛不痒的。
但皓月既然已经起了杀心,她就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所以她选择在聊完白夕菀的事情之后,顺着话聊到皓月,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来试探楚墨阳对她全力反击皓月这件事的反应。
毕竟他们两如今是盟友,在关系破裂之前,还是要保证双方没有嫌隙。
因白曦月的试探不明显,楚墨阳把这几句话当成是同他在抱怨皓月出手重,她不好还击,让他帮着出手。
他松开捏着白曦月下巴的手,顺势握住了她握住他手背的手:“嗯。”
白曦月就当这个答复是默许了她反击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
隔天,楚墨阳同白曦月从唐山县出发,前往上元县,接管一应相关人证物证和犯人后,楚墨阳同江南驻军将领再次确认回京的路线,和路上遇上的所有突发事件的应对方法。
白曦月则是换了一身亲卫的衣服,跟随楚墨阳的另外一位亲卫,蒋墨前往关押犯人的牢房。
江南湿度大,牢房在冬日里就会阴冷潮湿,白曦月一走牢房,就感受到了风裹挟着雨水往她骨头缝隙里钻,浑身上下都难受。
蒋新提着灯笼道:“牢房常年潮湿,因此会长出一些青苔,请王妃留心脚下。”
白曦月点了点头。
蒋新见白曦月这样简言意赅,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能小心掌灯,引着她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