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阳沉默良久道：“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强抢民女之人，所以请你好好查。他如果是，我不会阻碍三司查办，如若不是，我想还他一个清白。”
白曦月来到这个世界，身份变了。从一个守着案子团团转的人，变成了有权有势的上位者。
虽然上位者比底下人得到的信息更多，越能看透事情的真相，但也因为这层身份，在很多事情之上会身不由己。
她逐渐发现，她能守住做人那点底线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了。
所以她问楚墨阳，他想要什么是问他立场，如若他选择唐将军不能做这种事，那她就会把银钱退回去，作壁上观。并多找几条后路，免得将来他们不欢而散，她会有生命危险。
她听完楚墨阳的答案，笑道：“殿下应该说唐将军不能做这种事才对，那样我就可以把钱退给你偷懒啦。”
楚墨阳知道她不是这样想的，但他没点破，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白曦月直切正题：“被抢的民女孙氏何时能到达京城，卷宗和文书里都没写。”
“按照脚程，应该还有两个多月，京官到达边疆需要一段时日，民女抵达京城也需要一段时日。”
“殿下最好派人保护。认定是否强抢，她的话还是比较重要的。倘若她说和唐将军情投意合，愿意做妾，那最多算外室，不算强抢。”
白曦月知道的，对方也会知道：“可能已经晚了。”
楚墨阳早就派人去边疆暗查，也早就吩咐过要保护好孙氏。
但她这样说了，他看向王黎。
王黎了然道：“属下这就派人去保护孙氏。”
白曦月继续说道：“既然殿下要派人去，就去摸排一下，问问邻居，亲人，与之相熟之人对他们一家的看法。还有，孙家是如何对孙氏的。内宅之事不好查访，辛苦诸位了。”
这套流程王黎熟悉，不用白曦月多说，他就明白怎么做：“王妃客气了，属下这就派人去。”
白曦月知道以楚墨阳对唐将军的重视，他不会等到她分析才出手，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或许比官府的还要快。
“顺便打听一下，边疆官府因为什么给了孙氏家人路引。”
王黎疑惑道：“路引？”
他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是淮安王随行亲卫，出行都是有公务在身，自然不用路引，只需要出示王府令牌即可。
而平民百姓为必要不可离开原地，要出行必须要在地方官府报备，因何出门，要往哪去，要去多久？官府审查之后，会给予路引，百姓即可凭路引出城门。
如若没有路引擅自离去，被抓到的话，杖八十，这可是能要命的处罚。
“对，路引。”
白曦月看着棋盘，黑白棋子对峙，两相纠缠，难分上下。
她拿起一枚黑子，又不知道该落子何处，只能看着棋盘说道：“不说地方官员应当同唐将军相熟，就说边疆到京城，三千多公里的路程。他们为何要给路引？”
白曦月想了半天仍旧想不出黑子落在何处，放弃了。
“殿下在边疆一年多，对边疆的官员了解得多吗？”
“我到达边疆，迎接我的是谢知府同程县令。谢知府生性爽朗，很好说话。程知县出身江南，会经营也会办事，有他在，边民生活改善了很多，多得夸赞。因此没过多久就调到京兆府当知县。之后来的黄知县，沉默寡言，我同他并无太多交流，但办实事不错。”
“你到边疆半年换知县，黄知县沉默寡言，办事不错。”
白曦月似乎对黄知县很感兴趣：“他是哪里的人？”
“齐江。”
白曦月露出惊讶之色：“齐江王的封地出来的？”
楚墨阳知道白曦月心中已有猜想，不必多说：“是，以举人之身做县丞，之后升至知县。”
白曦月有些混乱，她原本以为楚钰诀与此事无关，但给孙家发路引的是从齐江出来的，那么这件事他参与其中了吗？
“总之，先查路引。”
楚墨阳发现白曦月对案件的切入点同其他人不一样，她总会找出不合之处深究，就算这个不合之处只是一个小小细节，她仍旧会深究。
有趣。
“关于汤御史案，他是宵禁之后急着出门，但在小巷中被人割喉，当场毙命。巡逻官员在他被割喉后半盏茶后赶到，人还温热，但已经无救。”
白曦月不确定现在的宵禁制度，询问了一下：“人可以在里访里游走，但不能出门外游走，除了有公务在身的官员，或者像殿下这种不住在里访中的人。”
“嗯。”
“御史出了里访，却死于有官兵密切巡查的街道，且官兵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也没有抓到犯人。殿下觉不觉得很熟悉？”
白曦月看着黑白相对的棋盘，再次拿起黑子，在右下角落下，吃了五颗白子。
她捡起白子扔到一旁：“粮草案，还有京城遇刺案。幕后之人可以知道粮草行径路线，不管京城如何排查，如何制定，最后都会被劫走。”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说：“在京城刺杀皇子可不是有武功就能做到的，要知道京城布防，选出一个幽静之地，还要知道殿下平日里身边带有多少人，这些人的武功如何，派多少人能拖住他们。”
“而汤御史的案子也是一样，知道宵禁巡查路线，知道汤御史因公务出里访，会走那条路去御史台，知道如何引开他的家丁，知道如何杀了他之后逃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看似不相关的三个案件，在白曦月的解说下，幕后之人的身份直指京城内部。
“这个人，了解你，观察你。可能孙家不是为唐将军准备的，是为殿下你准备的。”
白曦月的话，让站在楚墨阳身后的王黎惊恐得瞪大眼睛。
他们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楚墨阳捏着白子，沉默良久后落子，收掉三颗黑子：“兜兜转转，绕回来了。”
“殿下该如何应对呢？”
其实只要知道了背后的阴谋，要查唐将军的案子很容易，但怎么查，得看楚墨阳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