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书因祖坟一事这些日子低调行事,出了政事堂就直接回府,亲朋好友上门也回绝,因此已经有一段时日没人找来府上。
如今突然来人,来的还是淮安王府的人,他叹了口气:“请进来。”
他实在是不想见,但毕竟是淮安王府中的管家,他不得不见。
他换了身衣裳来到前厅,王管家见他进门,先是起身行礼,后拿出楚墨阳写的信件:“白家的家书已经送到王妃手上,这是殿下回的家书。”
他特意加重了家书两字,引得白尚书看了他一眼。
王管家等白尚书看完信件道:“殿下说了,虽说两家是亲戚,但不能让尚书大人吃亏,我已经把赎身的银两拿来了,总共一百两银子。”
白尚书捏着信纸,许久才道:“既然是殿下开口,你去把他们交出来,再去账房取了他们的卖身契来。”
守在门外的白府管家答应了一声立刻前去。
白尚书怒火中烧,但因王管家在这里,不得不装出一副和气的模样道:“只是几个奴仆而已,殿下想要,直接把人带走就是。”
王管家看白尚书脸都气红了,但却不得不强行忍耐的模样,就觉得好笑:“殿下说了,就算尚书同意,白夫人也不见得会同意。钱货两清,对白府好,对王府也好。他不想听见有人说王妃出嫁后回府中强抢奴仆这种话。”
这句话等于给了白尚书一巴掌。
他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嘴上却只能说:“还是殿下想得周到。”
白府管家带了人来,把卖身契都交到王管家的手中。
王管家让跟着来的小桃核对了是她的家人后,把钱交给白尚书:“京兆府那边,我会带着他们去,尚书大人不必担心,先告退了。”
白尚书心中气急,但仍旧笑着对管家说:“好生送他们出去。”
“是。”
众人一走,他就急忙去了后院。
白夫人已经重新拿回管家之权,正在听管事们汇报,听见老爷进来,就让管事们先退下,起身去迎白尚书。
刚走到门口,就见白尚书气冲冲的进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白夫人被打倒在地,捂着脸立刻道:“我有什么错,老爷只管教导就是,何必动那么大的火!”
因前两次发火,白夫人已经习惯了白尚书这个气急就动手的毛病,就算心中有火,她也得忍着问清楚缘由。
白尚书见她还问,就更加来气,直接把楚墨阳寄回来的信件扔到了她的脚边:“你自己看!”
白夫人拿起来看,是因为小桃的事情。
她没想到这点小事白曦月会告诉楚墨阳,也没想到他会管这些小事。
她仔细看完那封家书,转眼间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她转身朝向坐下的白尚书,说道:“这不是看守祖坟的下人疏忽,小桃家人的卖身契在我们府中,自然是我们白家的奴仆,又因小桃是月儿的陪嫁,月儿想管祭拜母亲可以让小桃父母去做,这样方便些。”
她眼含热泪,苦着脸道:“因小桃随着月儿出嫁,得了体面,我就让她家里人搬到后门的院落里,这几年也没怎么派过两位老人家做什么活,不知道她父母病重。这是我的疏忽,请老爷责罚。”
她讲得句句有理,顿时浇灭了白尚书的一部分火气。
白夫人见他脸色有好转,乘胜追击道:“这个小桃也是,要是不满意直接来同我说就好了,何必告诉月儿。听闻月儿大病一场,她的身子那里受得住这般思虑。”
她嘴上是在关心白曦月,实际上是在暗示白尚书白曦月不懂事,这点小事都要告诉楚墨阳,让楚墨阳用权势来压迫白家,就是在给白尚书这个父亲没脸。
白尚书也想到这点,更加恼火了。
只不过这次的恼火不是对着白夫人,而是对着白尚书。
白夫人破坏两人关系那么多年,自然知道说什么会让白尚书生气。
白尚书重重放下茶杯,想要斥责,又想到白曦月如今的身份,艰难的把斥责的话收回,揉了揉眉心道:“你以后做事小心些。”
白夫人见白尚书不生气了,就起身走到白尚书的身后帮着他揉了揉眉心:“说道月儿,我就想到菀儿了。昨日我拜托长公主带我去寺庙瞧她,发现她在那里做杂活,可把我心疼得不行。”
白夕菀被送到皇寺,是皇上下的令,白夫人说心疼,往大了说是在指责君上惩戒太严,被有心之人知道,对白家的名声不好。
白尚书刚想呵斥白夫人。
白夫人又道:“可菀儿对我说,因之前种种做错,让他人认为女儿是顽劣之人,连累了父亲母亲,甚至于白氏一族的名声。如今女儿在皇寺里清修,做这些杂活磨磨心性,好叫他人知道,她不是顽劣之人。”
她的一番话既抬高了白夕菀,又两次提到顽劣,暗指还未出嫁之前在府中顽劣的白曦月。
白尚书也想起以前的白曦月,头更疼了。
他看了看四周道:“夕菀以前不是那般不知道轻重的人,这次被训斥想来是被连累了,但你也知道,我有我的难处,我身为她的父亲若是过分偏心于她,会被人诟病。故而,你们母女二人就体谅些吧。”
“是。”
白夫人知道现在还不是放白夕菀出来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女儿笼络住白尚书的慈爱之情。
她小心拿捏力道,一遍一遍的揉白尚书的太阳穴道:“这次想让小桃的父母前往江南,也是因为我想求月儿帮菀儿求情,但因我思虑不周,令月儿厌烦,老爷丢脸,请老爷责罚。”
白尚书原本是想责罚的,可这件事怎么想都是白曦月的过错更多些。
他惩罚不了白曦月,又何必惩罚一心为孩子的白夫人呢?
“那个逆子,未出嫁之前就没把我这个父亲当回事,更何况出嫁之后呢?”
白夫人见白尚书如此气恼,脸上的痛意减轻了几分。
就在她要服侍白尚书躺一会时,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厮闯进来说道:“大事不好了,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