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阳刚要起身回话，皇帝就对白曦月说：“墨阳惯会用些话来敷衍朕，让朕安心，你来说。”
白曦月起身时，看向楚墨阳。
双方对视之后，她的眼神飞快躲开。
“回父皇，父皇爱重殿下，委以重任。所以最近总是有人登门送礼，殿下都嘱咐臣妾没收，就是因为如此，就有些人有了些……”
白曦月顿了顿，没说下去，转而说道：“前几日家仆在纸铺撞见一纵火小贼，抓到审问之后，说是因竹料纸价格太低，影响考科举的读书人，所以顾他来烧毁，殿下一查，发现是有些有名有姓的人所为。”
皇帝看她说话畏畏缩缩的，像是害怕极了，就信了几分。
楚墨阳起身，上前一步。
他这个动作把皇帝的目光吸引过去，他从长袖中拿出证词：“小贼的证词在此，之所以不送京兆府，是担心他们会说小贼胡乱攀咬。此事的重点也不在攀咬上，而是在结党营私，共同阻止天下学子的科举之路，好给他们的子孙后代谋福。”
高公公上前接过证词时，抬眼看了楚墨阳一眼。
【世家之所以成为世家，就是因为多年积累，关系网盘根错节，要动世家，就算是皇帝宠爱的皇子，也不免得受苦。真的要动吗？】
楚墨阳只是站在那里，不理会高公公的打量。
皇帝看完证词，发了好大的脾气。
兵部尚书丁戚那件事，就令皇帝对世家没什么好感。
但他也知道，此时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如今不可内乱，只要忍耐。可他的忍耐换来了他们的蹬鼻子上脸。
皇帝在气头上还不忘夸奖楚墨阳一句：“你未曾把事情闹大，很好。”
按照楚墨阳以往的性格，早就不管不顾把小贼送到京兆府，他管什么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网。
他这样做也不是他莽，而是因为军中最忌这样没有什么本事，却因为家族或者攀上了什么人得到了比较高的官职的人，他们会生出腐败之心，一打仗不是瞎指挥就是叛逃。
楚墨阳因此吃过两次暗亏，有一次差点导致全线失守。
从此，他遇见一个杀一个。
他传说中骇人的性格，有一部分是源自于此。
“王妃担心若是让父皇下旨，用竹料纸做书籍纸张，回导致世家敌对儿臣。儿臣也不是第一回被他们如此对待，儿臣并不担心。”
楚墨阳看向白曦月，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白曦月配合着他，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喊了一声：“殿下。”
楚墨阳看向皇帝：“儿臣觉得，父皇可以借着这些小事，处置一些出头鸟。”
皇帝想了想，觉得计划可行，就道：“也是，只是要委屈你了。”
楚墨阳立即道：“这是为国为民的事情，不算委屈。”
皇帝听楚墨阳这样说，很是欣慰：“库房里是否有一件天然形成的紫水晶摆件，有一人多高，赐给墨阳。”
两人谢恩。
出了御书房，两人带着白曦月亲手抄写的经书前往清宁宫。
昨日白曦月找楚墨阳商量该如何让皇帝宣传竹料纸，皇帝是权利的中心，他都觉得竹料纸可以用作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用纸，就表明皇帝是支持竹料纸的生产的，就算世家贵族想搞事情，也得掂量掂量。
楚墨阳听完她的想法，就和她商量了一下，把竹料纸可能有碍世家的未来上升到了世家可能阻碍楚家江山的未来。
正好，他也可以趁机和皇帝浅谈世家借着荫庇谋私利的事。
他一直觉得，北蛮此时不动兵，是因为他们在休养生息。这场仗迟早要打，很可能是他上战场，到时候就算皇帝可以让白曦月随行，京中那些人也会把白曦月留下。
万一到时候白曦月被留在京城成为人质，那他不仅仅要顾及前方战事，还得分心后方，不如在大战之前收拾干净。
而且，他也不想粮草案在发生一次。
白曦月同意他的看法，所以两人很有默契的在皇帝面前，以世家的为难为由，让皇帝有机会惩治世家。
而且如若这些考科举必备书籍都得有一部分要竹料纸做纸张，那纸铺的利润，可以赶超胭脂铺子了。
一石二鸟。
楚墨阳在快要走到清宁宫时，凑到白曦月的耳边说：“父皇已经同意，你昨日说的还算不算数了？”
白曦月昨日开玩笑，说倘若皇帝同意，那纸铺可是有天大的议论，就算他日他人登上皇位，因忌惮他把他贬为庶人，她也能养他。
当时楚墨阳听完只是笑笑，白曦月以为他不以为然。
毕竟是个战功赫赫的亲王，对于这种小钱看不上也是正常。
谁想到楚墨阳突然提起，还问她说话可算数。
“殿下就那么想解甲归田吗？”
白曦月在和楚墨阳的相处中，发觉他并没有多大的野心，只要国强民乐，他不在意自己身份是什么。
她也不是很在意，只要活着就行。
楚墨阳握住她的手：“你会织布吗？”
白曦月想到了耕田织布，笑了：“倒是不会，但是我可以打猎、”
楚墨阳想起她日渐精湛的箭术，捏了捏她的手：“那以后就靠着夫人养我了，我可什么都不会。”
出了白曦月最初问的那句，剩下的两人倒是没有避着太监。
太监还以为两人在谈什么民生等大事，认真听了一会，发现两人在相互调戏，尤其是楚墨阳还说了什么都不会这样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走进清宁宫，是秋巧前来迎接。
白曦月跟在楚墨阳身后，对着躺在床上的太后行礼。
太后见到他们两个，笑得很慈祥：“你们今日怎么进宫了？”
白曦月拿出经书：“听闻皇祖母身子抱恙，臣妾就手抄了经书，给皇祖母祈福。经书用的是竹料纸，竹料纸承载着清贫人家孩子上学的期盼，用来抄佛经，想来更虔诚，请皇祖母，莫怪臣妾字迹稚嫩。”
秋巧接过白曦月双手呈上的经书，送到太后跟前。
太后翻了几页道：“哀家听闻你幼年时期喜好玩乐，常常静不下心来坐在书案前，这字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