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理由不同意和国王谈判。这一次，我想他会提出更苛刻的条件。
国王一个人，没错，他只身一人走入了上百万德莱尼人居住了上万年的圣城•沙塔斯。
我再一次端详他，有头上长有毛茸茸的金发，个子只有德拉尼人一半大小。他没有卷须，没有棱角分明的面庞，皮肤细腻，除此之外，我不得不说，他和德莱尼人很像。他就像是发育不良，有些畸形的德莱尼婴儿或少年。
他身上没有圣光的痕迹，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神性，但是他却是我见过的将圣光运用最为可怕的人。
他信步走入沙塔斯，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无论面对虚张声势的仇恨、咬牙切齿的责骂还是闪躲犹疑的畏惧、初生牛犊的好奇，他都一副坦然的模样。
也许是力量使然，也许是气质超凡，所有的德莱尼人看到他都自觉让开一条道路，他的周围始终有十米左右空无一人。是敬重、是畏惧、亦或是崇拜？
这种情况上一次发生，还是我带领族人逃出阿古斯，他们奉我为先知时的景象。
人群越聚越多，一直跟随他来到了圣殿，来到了纳鲁休憩、冥想的地方。这是除德莱尼之外的生物第一次踏足圣殿，恶魔的力量曾经那么强大，也从来没有距离纳鲁这么近。
我担心他会摧毁纳鲁，张开双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能够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威压。我知道眼前的畸形虽然看上去弱小，但是他的力量能很轻易地粉碎我。
但我不知道这种力量从何而来。我仿佛感受到了恶魔的气息，最可怕的恶魔的气息也不过如此。
我已经活了上百年，离开阿古斯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我的身体瑟瑟发抖。我将圣光的能量提高到最大，紫色的光芒在身上闪耀。
“这是你们的神？”畸形指了指纳鲁。
天啊，他居然敢直指纳鲁！
这样不敬的举动足够他被我们处死上万次。在纳鲁面前，只有跪拜和崇敬，别无他选。如果不是圣光抛弃了我们，他和他带领的那些畸形的士兵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可惜圣光抛弃了我们。
“这是所有造物的神，祂提供能量，滋养万物，是最本质、最纯粹的神。德莱尼人罪孽深重，而神抛弃了我们。否则，你们这些恶魔，休想踏上德拉诺的土地。”
“你这一堆废话中，只有一句话是正确的。”国王面无表情地绕过了我，慢慢走向纳鲁的圣坛。
我想阻止他，却一动也不能动。
“你们所谓的神，所谓的圣光，不过是一块提供能量的电池而已。而你们，不过是祂的容器罢了。真是悲哀，我听主人们说起过，宇宙之大，无所不包，但从没想过，居然会看到一个上百万年历史的种族，对着一块电池跪拜。”
“电池？”我不明白这个恶魔在胡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本以为自己坚若磐石的信仰好像松动了起来。他的话似乎触动了什么。
“你们信仰祂？”
“纳鲁是圣光在世间的凝聚，是无上的智慧，纯粹的能量，道德的象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信仰这东西，对吧？”畸形不耐烦地打断了我。
我点了点头，随时准备冲上去为纳鲁现身。他这么问，我猜只有一个理由：他打算在纳鲁沉默的时候，毁掉祂，毁掉德莱尼人的信仰和圣光能量的来源。
如果真是这样，我必须为圣光牺牲，我是德莱尼人的先知，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
只要我活着就不行！
我张开了双手，召唤圣光降临，我聚集能量，准备给这个恶魔致命一击。守备官们也许无法击败他的邪恶军团，但也许，我能够改变这一切，就像我带领族人逃离阿古斯，逃离恶魔的掌控。
但是他们真的是恶魔么？
我有些动摇，能量聚集的速度稍微慢了些，畸形国王已经走上了圣坛，他在干什么，难道他的手打算触碰纳鲁！
天啊，这邪恶的畸形、怪物居然要玷污纳鲁，就像恶魔曾经做过的那样。
“住手！”我的声音回荡在圣典中。
国王回过了头，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我，奇怪我为何如此震怒。
“你不能玷污纳鲁。我们战败了，但绝不容许恶魔玷污我们的神。”
“天啊，你还当这玩意是神？”
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就要炸开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即使在和艾瑞达恶魔战斗的时候，即便是那些奇形怪状、丑陋无比的恶魔，在面对纳鲁和圣光的时候，也充满了敬畏和尊重。
我面前的敌人，不仅凶残，邪恶，甚至卑下、粗俗！
“没错，我们战败了，没错，你们拥有可怕的力量，没错，你只身一人敢于进入沙塔斯。但德莱尼是伟大的民族，骄傲的民族。我们可以给你们领土、资源、甚至奴隶，这是战争，我们明白。但是，我们决不允许你玷污我们的信仰，侮辱我们的神。圣光在上，德莱尼们，是时候向纳鲁表达我们的忠诚了。为了圣光！”我振臂高呼。
我的人民并没有被彻底抽掉脊梁，听到我的呼喊，他们纷纷上前，大声高呼：“为了圣光。”
圣殿的地面也在发抖，细小的灰尘不断落下，即使面前的畸形昨晚刚刚消灭了我们英勇的守备官们，但我们从不怯懦！
我为自己的子民感到骄傲。
突然，我感到巨大的能量从背后袭来，我聚起全部的圣能，但依然无法抵挡。猛然回头，我只看到一把紫色的巨锤从背后砸了下来，我忠诚的侍卫，最勇猛的守备官，胡赛拿着那把巨大的紫色战锤。战锤上蕴含的圣光超过我漫长岁月的全部积累。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子民们被眼前的变故惊呆，备受敬爱、英勇善战的战士锤杀了他们仁慈智慧的先知。德莱尼人向来不善于思考，眼前的变故让他们无所适从。
我爬在地上，抬起头，看到畸形国王微笑着，用手触摸到了纳鲁！
忽然之间，久久沉默的纳鲁突然再一次绽放出了神圣的光彩，神圣的光芒再一次闪耀，充满圣殿。就像是在阿古斯那样纯粹、柔和、美妙无比。
天啊，畸形居然唤醒了纳鲁！
我的子民感到震惊，在圣光的抚慰下，我看到他们成片的跪下，冲着纳鲁，也是冲着畸形的国王。
纳鲁欺骗了我们，是的，纳鲁和圣典欺骗了我们。
我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