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案情讨论会上，所有人对自杀还是他杀都给不出确定的结论。也很少会出现法医和技术民警意见不统一的情况，有人隐隐地嘀咕，“这对驴马麻烦可大了，溺水案和尸骨案还没结果，又添了个杨秀兰，还凭空多出来一个武林高手，越搞越乱套了。”
这是江北大队第一次没有结果的案情讨论会。肖旭看了眼电子表上的倒计时，还剩下不到24小时，再这么耗下去也没意义，他第一个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老马拎着证物袋里的那双鞋凑到肖旭眼前。这双鞋也得做物证固定，就是得确定它是属于杨秀兰的。这个活法医能做，可尸检就够他忙活的了，除了法医，整个江北大队只有肖旭能做。
肖旭也不废话，将鞋摆在检验台，他先将鞋里的薯片残渣和鞋底的小黑虫都清理出去，再分别提取鞋面的皮屑、脚跟脚掌的汗渍。最后他看了眼鞋底的血渍，估计是杨秀兰的，顺手也提取了出来。
肖旭将汗渍、皮屑、杨秀兰尸体和鞋底血渍分别放在仪器里，剩下的就是等DNA的结果了。他看了眼电子表倒计时，还剩下不到20小时。
肖旭一边扔了手套一边问老马，“你怎么想起来主动找杨秀兰了？”
老马这才想起来，“我是去找小鼻的原始笔迹，固定笔记本证据的啊。”
提到日记本，肖旭想到一个问题：杨秀兰的血书没有提到许莫杀小鼻。她来刑警队闹不就是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给许莫定罪吗？
肖旭决定复勘现场，杨秀兰的死绝对不是单独的案子，无论案件性质是啥，肯定和尸骨案有瓜葛。同时也顺便在小卖店找一下小鼻的笔迹，先把溺水案结案。
在杨秀兰的小卖店，老马去找笔迹，肖旭进行现场复勘。
肖旭站在血书的墙面前，字体一个比一个大，后面三个叹号有些变形，这是因为激动用力过度，或者是因失血过多造成书写变形。肖旭收起情绪，以杨秀兰的账本字迹为母本，对墙面的血书进行比对，基本确定是杨秀兰自己写的。
他真想问问杨秀兰，到底发生什么了？就算是被杀，有写血书这功夫都能和我联系上了，就算不相信他肖旭，也能和队里其他人讲，怎么就不能当面说清楚，非得把自己命搭上！
血书是用刷子刷上去的，地面低落的斑斑血迹和角落里的刷子，都是客观物证。这又回到老问题，杨秀兰出血量达到这种程度，怎么做到毫无往来痕迹地从里屋到外屋写血书？
柜台的角落里倒着一个塑料小桶，里面干涸的血渍上面爬满了小黑虫。肖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杨秀兰用这个盛自己的血，蘸着刷子写血书？
他继续查看塑料小桶周围，发现布满了蜘蛛网一般极为浅淡的血线。这些血线最后都汇聚到了门口鞋底的位置。
肖旭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像被清洗了一遍，通透了许多。原来血脚印下面的放射状血线都是这些带血的小黑虫，从塑料桶那爬过门口留下的“脚印”。
肖旭想起来杨秀兰鞋底下残留的小黑虫，苦笑了一下，哪来的什么武林高手，明明是自己学艺不精而已。
肖旭这次重新勘查门后，发现了一枚穿着袜子的脚印，看大小应该是一名男性留下的。肖旭根据这枚穿袜脚印当场进行计算，大体上能分析出这人的身高在165-170cm之间。
肖旭反复试验，想找到这人如何把杨秀兰的鞋放在门口后，在不足15度的门缝里离开现场的。可他脑瓜子都木了，依旧没有答案。
“搅屎棍，你来䁖一眼。”
肖旭循着老马失望的语气，走进里屋。老马在床底下翻出来一个纸箱子，里面都是小鼻上学时候的书本和练习册，可翻开后书本上几乎一个字都没有。
肖旭心想也对，这些空本子和小鼻的成绩倒是成正比。
师徒二人第二次来到小卖店，收获甚微。肖旭手表上嘀嗒一声提示，告诉肖旭倒计时又少了一个小时，他都不敢看了，表盘里的小时位由12跳到了11。
法医来了电话，皮屑和杨秀兰尸体比对上了，汗渍没提取出来DNA，但基本认定鞋就是杨秀兰的，另外鞋底的血渍没比对上。
肖旭站起来，“血渍是男是女？”
法医回应，“你别难为我了，鞋底的血渍不分男女，只分公母，不是人的，应该是猪的。”
法医见肖旭没声响，继续补充道，“还有墙面的那些成团的血迹，也是猪的。我估计那些小黑虫就是从猪血里生出来的。”
肖旭返回小卖店现场，杨秀兰床单上的血渍确实没有小黑虫。
肖旭的脑子已经不堪重负，死机一般什么思路都没了。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队长，让他马上放下手里的活，立刻回队里。肖旭想再等会，队长吼道，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老马看情形不对，跟着肖旭一起回到队里。
队长鼻子都要沉到嘴边，“你自己立下的军令状，明早就到期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肖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不是还有一个晚上吗？”
“你是真不想干了？”
老马想说话，被队长打住，“你特么也闭嘴，要不是你告诉杨秀兰可以去四楼投诉，她能去吗？”
老马愣住，瞪着眼睛张着嘴，他似乎明白了肖旭被叫回来的原因。
“杨秀兰要投诉肖旭包庇许莫！”
“现在这不是还在查呢吗？”老马开口反驳。
“杨秀兰是自杀还是他杀？”
一句话噎得老马说不出话。
“还查特么什么查，一中门口的大坑要留到寒假吗？你们是真不怕被笑话，江北大队可丢不起这个人。明早开始，由市里侯支队牵头，成立专案组，我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让你俩进组。”
“how old you？”老马在肖旭那学来的“东北英语”终于找到了用的地方。
队长没回应老马的东北英语，估计他也没听懂是啥意思，“你俩明早迎接专案组，准备好材料进行汇报。另外杨秀兰没投诉犟驴，她在门口被我拦下来了……”说到最后，队长看着驴马师徒灰头土脸的，语气还是平和下来，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