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捏着眉心思忖良久,偌大的院子只有冷风在呼啸,静得可怕。
“来人,何喜旺看管库房不利,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罚一年的月钱,年后移交库房账本,去外头管粮铺的生意!”
何喜旺被罚,却是喜不自胜,他的性命保住了,这件偷盗御赐物的案子,就要盖棺定论了。
喜鸾与何婆子暗自捏着一把汗,听到这话,心稳稳地落回了肚子里。
又幸灾乐祸地对宋若棠,发出嘲笑。
这一次,她们赌赢了,宋若棠要死了!
“宋若棠,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偷盗御赐之物,还振振有词地狡辩,可恨又可恶!拉下去,打一百大板!再去一个人,通知沁芳园,将这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撵出去!”
陈嬷嬷脸色大变,捂住了心口。
一百大板!
别说是一个弱柳扶风的丫头,就算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不死也要残废了!
还通知云澜做什么?打完了就直接拖出去埋了!
她步履蹒跚地走到沈喻面前,急切地晃着沈喻的胳膊,“二爷,你说句话呀!若棠伺候你这么久,她的人品你不清楚?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若棠受罪呀!”
而沈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凉薄得令人心寒。
“她咎由自取。”
宋若棠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在这空寂的深夜里,耳边只剩下这句残忍又真实的话。
如狂风般,灌入她的耳朵,刺痛她的心。
沈喻说的咎由自取,并不是指她偷拿了簪子,而是告诉她,他先前施舍给她的怜悯和善意,可以很轻易地收回,而一旦她失去沈喻的庇护,就会像暴风雨中的娇花,瞬间枯萎。
她的执着,倔强,不肯做妾的底线,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笑话。
他在用一种残忍又有效的方式,逼她妥协。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父亲,母亲和弟弟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一一闪现,她死了,她的家就破碎了。
一向高洁傲岸的父亲,在清贫中挺着脊背过了半辈子,若是知道她背负着污点被打死,该是何等的伤心悲恸……
宋若棠松开了手指,掌心已经是血痕累累,她泪眼模糊地望着沈喻,灯火里的颀长身影摇曳着,幽深的眸子,睨着她,没有半点温度。
她艰难地吐息,“二爷,奴婢没有……”
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必须抓住。
她屈服了。
忽然有人匆匆来报,神情慌乱,“老太太,二爷,睿王……睿王殿下驾到!”
喜鸾脸上得意又猖狂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惶恐不安。
睿王怎么会大半夜到访?
难不成真的是来为宋若棠伸冤的?
睿王来得太突然,沈老夫人手忙脚乱地起身迎接。
才走到院门口,睿王就到了,他的步子如疾风一般,进了院子,目光首先落在宋若棠身上。
“老夫人,本王深夜到访,实在是失礼,可有一事本王必须要亲自到场相告,否则寝食难安。”
沈老夫人忙道:“睿王有何话说,还请上座,慢慢道来。”
宁寿堂的主位换了人,睿王坐在那尊菩萨像下,温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