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棠拿过秦太医的几根银针,不忘恭敬地对秦太医行礼,“奴婢有个药方,烦请秦太医记下。”
秦太医已经是束手无策,可看到小丫头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突然就不慌了。
榻上的云澜已经是面如死灰,气若游丝,腹中巨大的阵痛令她时不时抽搐几下,可她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宋若棠稳了稳心神,开始施针。
一刻钟后,众人又听到里屋传来云澜用力的声音。
终于,随着一声长长的嘶吼,产婆兴奋地喊道:“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哥儿!”
可她无论怎么拍打,那孩子就是不哭。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宋若棠从屏风后走出来,红着眼睛道:“老太太,孩子在腹中窒息,已经无力回天了。”
沈老夫人无声地流着泪,长长地叹息一声。
“那云澜呢,她没事吧?”
宋若棠道:“太太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但性命无碍,只是后面要好好调养。”
秦太医默然了一会儿,补充道:“太太元气大伤,损伤了根本,以后怕是再难有孕了。”
沈彦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沈老夫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满目悲凉,可还是强撑着笑了笑,“云澜没事就好,快,快去把我库房里最好的补品都拿来……”
二十三年前,她也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只有当了母亲又失去孩子的女人,才能体会得到。
平日里她刻薄寡恩,对云澜十分挑剔,可此时,却是一句刻薄的话也不能说了。
沈彦挨了一顿好打,又被扔进了祠堂,通宵罚跪。
沈老夫人还派人看着,不许他睡着,睡着了就用小竹板把他抽醒。
宋若棠也是一身疲惫地,跟着沈喻回到了溪松轩。
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正要浑浑噩噩地躺上一会儿,沈喻突然开了口:“你明明会医术,为什么要骗我?”
宋若棠一个激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暴露,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今晚她也见识到了沈喻运筹帷幄的能力,为了除去喜鸾一家,他连一个藏在犄角旮旯的玉贩子都能找出来,若等到沈喻怀疑她,去调查她的身世,那宋家苦苦保守的秘密,早晚曝光。
不如,主动坦白。
“二爷,奴婢之前是说了谎,奴婢的爷爷会医术,也教了奴婢一些,但他临死前叮嘱全家,不可对外透露他会医术之事。”
会医术,却不肯透露……沈喻的大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
“你爷爷叫什么?”
宋若棠还真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不知道……家人从未提起过。”
一个神医,为何要隐姓埋名?
“你说你从未离开过京城,也是说谎?”
宋若棠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不是的,我们家原住在江南清州,四年前逃难回到了京城。”
沈喻眼眸幽邃,长眉挑起,“逃难?”
宋若棠跪下,泪光盈盈地祈求道:“二爷,我们家逃难来到京城,实属无奈,当年县令的恶霸小舅子要抢奴婢为妾,父亲与他厮打,失手将他打死了,埋在了后山,父亲他不是故意的!可……”
“你们家有没有养过一条狗,全身白色,右耳是黑色的?”
沈喻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宋若棠一时愣住。
“有没有?”他的语气很急迫。
“有,叫点墨,它很聪明,也很忠诚,可是我们家匆忙逃难,实在无法将它带走。”
当年点墨追着他们一家,跑了十多里路,不离不弃,可到了江边,船家不许狗上船,一家人只得忍痛将点墨赶回去,点墨追着船游到江心,力气用尽了,才哀哀地叫了两声,游回了岸边。
沈喻突然站起来,一把将宋若棠紧紧拥在怀里。
“棠儿!”
他像是喜极而泣,少见地激动起来,捧着她的脸,深情地凝视,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细节。
他是天下第一大傻瓜,朝思暮想,苦苦寻了四年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这么长时间才发现。
“二爷,你……”
“棠儿!”
沈喻从怀中摸出那枚松花色的络子,放在宋若棠的掌心。
“认识吗?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