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颗炸雷批在沈老夫人的脑门上,她双眼发黑,险些站不稳,两个丫头忙扶着她坐下。
她知道沈彦是个吃喝嫖赌的混账,也知道他高傲自负,看不上云澜小门小户,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沈彦会动手打自己有孕的发妻。
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她左右张望,伸着脖子往外看,“他人呢?媳妇要生了,他怎么都不见人呢?”
徐嬷嬷流着眼泪摇头,声音哽咽,“大爷打了太太,半夜又出去了。”
“来人,快把这个孽障给我找回来!”
沈彦正在锦春楼里,抱着两个花魁醉生梦死,冷不丁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他大怒,被酒气熏染的脸狰狞地扭曲着,“大胆,敢打扰你大爷我的好梦,活腻了吗?”
齐炼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摔在他的脸上,不由分说将他从床上拽下来。
吓得两个花魁失声尖叫,裹着被子往床榻里缩。
沈彦哪里是齐炼的对手,迷迷糊糊地被人塞上了马车,回了侯府。
一进门就听说云澜早产,还难产大出血,他瞬间就吓醒了。
面对沈老夫人愤怒的质问,他第一时间就想推卸责任。
“母亲,云澜她不守妇道,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我不过一时气急了,才轻轻踢了她一脚,谁知道她那么娇贵,连个孩子也怀不住!”
沈老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听到沈彦这一番石破天惊的无理言论,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
“你……你这个逆子!”
“啪”地一声,她铆足了力气,给了沈彦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沈彦半张脸都歪了。
“她守不守妇道另说,她是个孕妇,怀胎七个多月了!便是有天大的罪过,也不能伤害她,更不能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枉我叫你跪祠堂,拜祖宗,你如此混账,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吗?”
说着又是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
这下沈彦的两边脸对称了。
徐嬷嬷只恨眼神不能杀人,否则她早就将沈彦这个混账畜生凌迟处死了!
“老太太,我们家姑娘虽然是小门小户,可她也是家里的嫡长女,从小教得知书达理,今日她高高兴兴地回娘家,回来的时候,不过是和齐将军的马车撞上,齐将军隔着帘子问了一句,我们家姑娘连帘子都没掀开,从头到尾恪守妇道,可被大爷撞见了,他就说我家姑娘勾引外男,这盆脏水,我们家姑娘死都不会接!”
沈老夫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云澜未嫁入侯府前,的确和齐铮有过婚约,但是云澜的继母嫌弃齐铮官小,硬生生地拆散二人。
沈老夫人也是事后才知道一二。
她之所以为沈彦选中云澜,一则是看中云澜知书识礼,温柔贤惠,二则沈彦名声很臭,门第稍高的,都不愿意嫁给他。
她虽然有些看不上云澜小门户出身,可心里是清楚的,她不可能做出水性杨花,勾引齐铮的事情来。
里屋突然传来产婆的惊呼:“不好,太太血崩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心头一震,屏住了呼吸。
沈彦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脸色发白,喉咙发堵。
“秦太医,人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秦太医沙哑的声音从屏风那头传来,“老太太,怕是不好,要一尸两命了。”
沈老夫人险些一头栽倒。
徐嬷嬷和秀禾脸上血色尽失,捂着嘴巴哭出了声。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老太太,让奴婢进去看看吧。”
生死关头,宋若棠站了出来。
当年,母亲生弟弟的时候,也是七个月早产加难产大出血。
爷爷在母亲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又让母亲饮下一味含有人参的汤药,母亲竟然有了力气,一鼓作气将弟弟生了下来。
当年她虽然年幼,但爷爷施针的穴位,她记得清清楚楚。
那个方子,她也在爷爷留下来的医术上看到过,翻看几次,就牢牢记住了。
进了侯府之后,她时刻记得要藏拙,没有对外透露她会医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现在人命关天,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医者仁心,这是爷爷说的,是行医者的责任,使命。
沈老夫人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话都不会说了,徐嬷嬷虽然悲痛,可脑子还是清醒的,赶忙拉着若棠去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