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棠要捡,宋怀铭拉着她的胳膊,摇摇头,叹息道:“我以后不考了,留着这些累赘有什么用,卖了算了!”
宋怀铭是个情绪稳定,做事瞻前顾后的人,他说出来的话,虽然消沉,却不是气话。
“爹,人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才三十九岁,还年轻着呢,三年后再考就是了!”
宋怀铭依旧摇头,怀才不遇的悲恸藏于眼底,强颜欢笑道:“大约是我没命吧,家里过成这样,我还考什么?不如踏踏实实寻一门活计,总不能叫你们娘俩养活我一个大男人。”
“爹,以后我的月钱都给家里,咱们家能宽裕不少,你不能自暴自弃呀!”
“棠儿,我已经认命了,你也不必劝了。”宋怀铭斩钉截铁。
宋若棠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睛的酸意更强烈了。
“我已经劝了几回了,你爹执意如此。”
宋母心里也难受,可还是打起精神来,憧憬着未来,“棠儿,我和你父亲已经商议定了,这两年多赞些银钱,争取早些赎你出来,给你寻一门好人家,咱们不求大富大贵,他能对你好,我和你爹就知足了。”
宋母爱怜地抚摸着宋若棠娇艳的脸,她也曾为美貌所累,知道女儿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过得有多难。
女子是非多,漂亮的女子是非更多,不是女子安守本分,就能避免麻烦的。
宋若棠八岁的时候,有个算命的路过家门口,看到小若棠,惊为天人,随即连连叹息,“寒枝栖凤凰,焉知祸福!”
如今想来,竟有些应验了。
宋若棠听着,脑海中却是沈喻的影子,想到他几次三番救自己于水火,不惜冲撞沈老夫人和睿王。
“爹,娘,我在侯府很清闲,二爷待我也好,倒也不必太急。”
她说好了要报答沈喻,总要在他身边多伺候几年,不能说走就走。
“怎么不急呢!你都十八了,早该到了议嫁的年纪,要不是被魏文勋那个负心汉给耽误了……”
“宋叔,宋婶,棠儿回来了吗?”
温馨的家庭氛围,在魏文勋出现的这一刻,戛然而止。
宋家三口,没有一个有好脸色,可魏文勋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恬不知耻地微笑着。
宋若棠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不要脸三个字怎么写。
“你来干什么?”
宋怀铭有股抄起扁担的冲动。
“棠儿难得回家,我也许久未见,来看看。”
他若无其事般的,将屋子里的大小包裹扫了一遍,目光落到那方砚台上。
上好的徽州砚,文人雅士的典藏,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他只在学堂里见过王知府家的小公子用过。
那王知府的妻子乃皇商,百万巨富,也才为儿子寻得一方有些瑕疵的。
而摆在这个破败寒酸屋子里的,竟是没有一点瑕疵的珍品。
魏文勋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贪婪。
宋若棠无声地冷笑,她早该知道魏文勋和他母亲是什么货色,只可惜人有的时候,会被善良蒙蔽双眼,做个滥好人。
她八岁那年,魏母带着十岁的魏文勋乞讨,爷爷一生行医救人,菩萨心肠,给了母子饭食,银两。
三天后,母子二人竟然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了宋家门口,声泪俱下地求收留,说要给他们家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