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清冷的眉眼间,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
他在笑,俊逸舒朗的一张面孔,带了笑容格外好看,可就是让人莫名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比严肃冰冷的时候,更加令人震骇惊悚。
韩庸听到“本将军”三个字,手脚就已经软成了一滩烂泥,失血过多的脸如死人一般灰白。
沈喻虽功高,有傲视群雄的资本,但他平日里为人却很谦逊,极少以权势压人。
宋若棠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自称“本将军”。
三品尚书在一等神威将军面前,也得卑躬屈膝。
韩庸本想为自己分辨一两句,才一张嘴,齐炼就朝着他的膝盖窝子狠狠踹了一脚。
“见到神威将军,为何不行跪拜大礼?”
“哎呦!”
本就发软的膝盖承受不住肥胖的身子,韩庸疼得脸白了又白,五官挤作一团,可还要强撑着苦笑。
“沈将军,误会,都是误会,下官不知这小女子是沈将军身边的人,只见她同下官的下属勾勾搭搭,以为她是个不正经的,就想训诫几句。谁知这小丫头猖狂得很,竟然拿茶壶砸烂了下官的头,下官生气,不免斥责几句。”
韩庸惯会察言观色,媚上欺下,眼见着沈喻动怒,只得为自己找补几句。
“不愧是能执掌科举的韩大人,想是看多了文章,越发口灿如莲了。”
沈喻笑意渐浓,可那张笑脸却像是一张光风霁月的面具,面具之下,隐约可见他眼底如火山喷|发般的怒气。
“沈将军不相信下官?下官以人格担保——”
话没说完,他肥厚敦实的身体就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屏风上。
屏风上重重叠叠的山峦轰然倒下,韩庸惨叫连连,吐出一口鲜血,里面还掺着两颗门牙。
沈喻一脚踩在韩庸的脸上,声如寒冰,“人格?你有什么人格?韩大人难道不记得,上次你好夺人|妻的老毛病犯了,被御史弹劾,严丞相下了多大的脸面,才保下了你吗?”
韩庸半张脸都麻了,如病危的水牛一般发出粗喘,“沈将军饶命……饶命……下官再也不敢了!”
杨岳廷胆战心惊,连呼吸都在发抖。
当众殴打朝廷命官,沈喻真是疯了!不怕被参上一本吗?
虽然他也恨极了韩庸,看着不可一世的礼部尚书在沈喻脚下如丧家犬一般,大快人心,可为了一个丫头大打出手,真的有必要吗?
他情不自禁地偷瞄了一眼宋若棠。
她吓坏了,抱着双臂轻|颤不止,如暴风雨摧残过的海棠花,柔弱又惹人怜惜。
容色却依旧倾城动人,还多了一丝楚楚可怜的风韵。
他瞬间改了主意,冲冠一怒为红颜,值!
可一想到自己不过末流小官,无权无势,压根就没有任性发怒的资本,又萎了。
是他配不上若棠姑娘。
思及此,心中更添满满的失落。
韩庸哀嚎着求饶了好一阵子,沈喻才大发慈悲抬脚,齐炼忙递上帕子。
沈喻擦了脚,将那帕子扔在了韩庸的脸上。
韩庸这辈子都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可又不得不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早已血红的老鼠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若棠。”
沈喻忽然开口,却是背对着宋若棠,语气冷淡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