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推门出去,屋外一片脚步声,宋若棠听到了沈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严厉地质问。
“喻儿,你太不像话了!为着一个丫头,把你大哥往死里打!你是被她夺舍了吗?何时做过这样的荒唐事?”
宋若棠听得阵阵心悸,缠着绷带的双手攥紧了被子。
上次沈彦被打,沈老夫人也只是把沈喻叫过去,跪了跪祠堂,今晚竟然上门兴师问罪。
事情要闹大了。
沈老夫人会不会重重地惩罚沈喻?
宋若棠隐隐担忧起来,只听到沈喻不慌不忙,平静无波的声音。
“母亲如何断定大哥就是我打的?”
“你大哥亲口说的,你还不承认?”
“他连打他的人都没看清,就断定是我?大哥说什么您都相信?”
沈老夫人的哭声倏地一顿。
“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他,可有一次不承认了?母亲,难道你不了解儿子吗?谁从未在您面前撒过谎,谁经常满口谎言,您心里就没有一杆秤吗?”
夜风凉,沈老夫人心头的焦躁被吹去了一大半,人也更加清醒了。
喻儿从小省心,爱读书,好习武,用功刻苦,为人坦荡磊落,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未曾有一句谎话。
而彦儿,从十几岁开始就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惹是生非,责备他几句,还会推赖到他人头上,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几次被他气到吐血。
沈老夫人不知道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她见儿子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口一个“老二害了我”,她着急又心疼,一时失去分辨能力,脑子一热就来找沈喻问罪了。
“不是你,还会是谁……”
面对神色坦然的沈喻,沈老夫人也没了底气。
沈喻眼底闪过深深的讥讽,“母亲,大哥在外面得罪的人不少,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前天他喝花酒的时候,与谢尚书家的小公子争抢花魁,大打出手,谢小公子被打折了两根肋骨,这事您知道吗?”
沈老夫人脸上竟有些臊意,再没有了方才的疾言厉色,眼神躲躲闪闪有些心虚。
沈彦闯下大祸,她自然是知道的。
谢尚书的表兄郑士霖乃大理寺卿,刚直不阿,不怕得罪京城的权贵,要拿沈彦问罪,沈老夫人亲自登谢家大门,送上厚礼。
谢家不肯罢休,她便拿出沈喻施压。
沈喻乃当朝一等神威将军,掌管三十万金甲军,军功显赫,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沈家原本只有一个侯爵,但沈喻打了大胜仗,皇上破例封了昭平侯,一门双侯,何等荣耀。
谢家不怕沈彦,却不得不忌惮沈喻,只得咽下这口窝囊气。
而沈老夫人明知沈喻最厌恶打着他的旗号压人,还是背着他这么做了。
她很清楚,这么做就是给沈喻招黑,可她不能任凭大理寺将沈彦抓走,那可是她的亲儿子!
她以为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沈喻一早就知道,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他身为儿子,顾全了她这个母亲的体面,可她却只听了沈彦一句指控,就大半夜来小儿子的住处兴师问罪……
沈老夫人越发觉得羞臊。
“天凉了,夜里风大,母亲犯了头疾,该卧床静养才是。至于大哥,早该吃些教训。”
宋若棠听沈老夫人的气势弱了下去,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放下,但疑问也随之而来。
究竟是谁打了沈彦?
睿王的脸蓦然跳入宋若棠的脑海。
是他吗?
他为何多此一举?
明面上是帮沈喻出气,实则却让兄弟二人的关系更加恶劣了。
脑海中迷雾重重,宋若棠猜不透。
“喻儿,你大哥的事情暂且放下,但那个若棠留不得!这些天来,她闹得后宅不宁,挑拨你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此等祸害必须除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