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厚着脸皮求沈喻让她留下来,沈喻哪里会多看她一眼。
他为她解围,多数时候是不动声色的,想来与她本人无关,换做别的丫头在他屋里,他也会伸出援手,因为他本性善良。
他对她好,却不想让她知道,是怕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吧。
心头那一丝喜悦甜蜜,被她强行压下,她掐着掌心提醒自己,安守本分,千万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沈喻低头注视着她,吃了早饭,喝了药,苍白的小脸总算有了点血色,气色好了,人就鲜活了很多。
想到昨晚她躺在血泊不省人事,抱起来的时候气若游丝,仿佛一缕青烟,风一来就能吹散。
“昨晚是谁伤了你?”沈喻的眼神里裹满了杀气。
一句问话,将宋若棠拉回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沈彦黏腻的呼吸犹在耳畔,巨大的惊恐将她裹得密不透风,她攥紧了被子,抖个不停,冷汗打湿后背。
“天黑路滑,奴婢走得急,不小心摔了。”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祈求沈喻千万别识破她的谎言。
沈彦强迫威胁她,可那是主子,可以为所欲为,身为下人,却不能在主子面前搬弄是非。
沈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她,若是她在沈喻面前告状沈彦,被沈老夫人听去,哪里还能容得下她?
沈老夫人最怕的,就是兄弟二人闹不合。
宋若棠强装镇定的样子,哪里能瞒得过沈喻的眼睛。
他的目光犀利,“你以为你很会说谎?人摔一跤受伤最严重的应当是鼻子嘴巴,不会是额头。”
宋若棠垂死挣扎,“摔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才碰了额头。”
“哦?那摔跤也能把身上的衣服摔得乱七八糟,像是被人扯过一样?”
被戳穿到这个程度,宋若棠再也无法强词夺理,只得沉默。
“二爷别问了,奴婢以后尽量不出院门就是了。”
她的暗示已经够清楚了,沈喻这么聪明,应该会明白吧。
他若是能理解她的处境,就不会再追究下去了。
“说得轻巧,不出院门就没有麻烦了吗?”
长着一张容色倾城的脸,却偏偏是个丫鬟,走到哪儿都是大大的麻烦。
“奴婢谢二爷体恤关怀,以后一定事事小心谨慎,不让二爷劳心。等奴婢攒够了赎身钱,就出府,再不给二爷添麻烦。”
宋若棠这几日享受了太多不该她享受的待遇,换做旁人也许会欣喜,会恃宠而骄,可宋若棠只觉得不安。
她说得这样明白,这下沈喻该清楚她没有攀高枝的野心了吧?
赎身?出府?
沈喻胸口有些发闷,才来他身边几天,就想着要出府了?
赎了身干嘛?上赶着去嫁给那个酸腐书生吗?
宋若棠不知道哪句话又惹沈喻不高兴了,她困惑地望着沈喻生气的背影,哭笑不得。
夜晚的锦春楼,是有钱人的销金窟。
沈喻坐在他的专属雅间,修长的手指捏起酒杯。
清冽的美酒入喉,他却没喝出多少滋味,深邃的黑眸穿过重重的黑暗,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一只黑翅白背的信鸽轻巧地停在窗口,“咕咕”叫了两声。
沈喻勾手,信鸽飞到他的掌心,他解下信件,放信鸽离开。
是自江南传回来的密信,父亲的死有了新的线索。
密探遍查清州匀州,依旧没有棠儿一家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