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清泪在她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开两道白痕。
分明狼狈悲惨至极,却更加楚楚可怜,引人动容。
沈喻的心,仿佛也在滴血。
他一路抱着宋若棠回到溪松轩,宋若棠也不再顾及侯府众人的反应。
她第一次安心地享受沈喻的怀抱,贪婪地嗅着他的气息。
第一次,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秦太医为她清洗了头上的血污,包扎了伤口,和上次她额头受伤一样,留下了一盒祛疤痕的药膏。
“姑娘是幸运的,若是力道再重一点,只怕就无力回天了。”
秦太医替宋若棠捏了把汗,“这姑娘,瞧着温软柔弱,原来是这么有气性的,连我都要说一声佩服。”
沈喻听着,眉头越簇越紧。
榻上的人微闭着美目,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已经疲惫不堪了。
这是她第几次受伤了?已经数不清了。
自从来到她身边,一直都是伤痕累累,她遭受的苦痛委屈,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喜欢这样一个柔弱又倔强的生命,孰不知他的喜欢,将她一次次推上口风浪尖。
宋若棠的眼睛半阖,沈喻脸色的几番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沈喻这会儿有愧疚,正是开口的好时机。
“二爷,奴婢有事相求。”
秦太医已经离开,屋里燃着玉梨香,清甜的花果气袅袅飘散,无端增添丝丝暧.昧。
沈喻俯身,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轻吻,不带情|欲,只有心疼和安慰。
“你说。”
“请二爷务必答应奴婢。”
看着那双决然的双眼,沈喻觉得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上来,压在心头。
十万敌军压境,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惴惴不安。
“奴婢想即刻出府,请二爷松口,等奴婢拜别了太太,就去云家拿卖身契。”
沈喻的眸色倏地冷了,将宋若棠的手握得更紧。
粗粝的手掌,磨着她娇嫩的掌心,疼,却也更加难舍难分。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他的神色清冷无边,一如孤寂凄凉的月色。
他生气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宋若棠难得大胆地盯着他看。
“求二爷成全,奴婢此生没有他愿,只想好好活着。”
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两句话就可以决定她一生的命运,甚至影响她的生死。
而她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也要拼着命,溅了血,弄得伤痕累累,才能还自己一个本该就属于自己的清白。
她真的好累。
难道就因为她比别人生得好一点,就要无端遭受这样的磨难吗?
她宁可自己没有这一身皮囊,美貌是她的累赘,这一刻她深深理解了母亲的叹息。
沈喻一动不动,深深地凝望她的脸,目色是无边的深沉苍凉。
“二爷……”
“你累了,还有伤,好好休息几日,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外头住一段时日。”
他怜爱地抚摸宋若棠的脸蛋,娇嫩的触感在手心化开,像是能掐出水。
宋若棠的心口,却是一片冰凉。
温热的气息落下,沈喻吻了吻她的鼻尖,轻轻的,柔柔的,不像他冷硬的作派。
“我不会放你走,这辈子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