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步子急促,却走得四平八稳,俊脸紧绷,似有乌云翻滚,眼底更是掠过浓浓的杀意。
他一步一步,像是踏着尸山血海而来,气势犹如一座山,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敛眉低头,谁也不敢出声,生怕二爷一个眼神,就把他们送走。
走过魏文勋身旁,只一个睥睨的眼神,就让魏文勋全身的血液凝固。
沈喻径直穿堂而过,抱起了宋若棠,鲜血沾在他华贵的衣袍上。
墙上溅起的三尺鲜血,已然凝固,他的目色越发深沉,像是藏着骇人的风暴。
他低头,见宋若棠神志清醒,目色清明,才淡淡地点头道:“见过王妃,郡主。”
“沈将军,姐姐受了好大的委屈,你可要为她做主!”灵阳郡主义愤填膺。
沈喻目光移到沈老夫人身上,沈老夫人竟不敢对视。
“见过母亲。”
这一声母亲,叫得沈老夫人胆战心惊!
沈喻早在来的路上,就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一向惜字如金,张口就直奔主题:“母亲,今日之事,必定有人主使,否则魏家母子怎敢闹到您面前?此人分明不怀好心,利用您的心理,存心给您难堪!”
喜鸾与何婆子慌慌张张地对视一眼,各自缩头躲到了角落。
她们只想将宋若棠给弄出去,怎么二爷一张口,就变成给老太太难堪了?
这么大的罪名,她们可担不起啊!
陈嬷嬷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老太太,必定是您身边的人弄鬼,我愿意代老太太查明此事!”
沈老夫人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沈喻给牵着走了,连连点头,“我一时糊涂!究竟是谁心思这么恶毒!查出来我定不饶她!”
喜鸾连头都不敢抬,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沈老夫人,沈老夫人没看自己,可竟然对上了沈喻的目光!
那目光狠戾得可怕!
她的身子抖成了筛子。
陈嬷嬷蹙眉,目光在喜鸾与何婆子之间逡巡,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说话间,秦太医来了,步履匆匆,花白的胡子都飘了起来。
“有劳秦太医随我去溪松轩看诊。”
沈喻抱着宋若棠,再一次经过魏文勋面前。
魏文勋对上那冷冽的目光,血液倒流,心头凉凉。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当然记得,沈喻威胁他,不许他再喊若棠为“棠儿”,否则他连会试的资格都没有。
不能考会试,就不能考殿试,不能考殿试,就意味着他失去进士及第的资格……
他懊悔至极,早知道若棠背后的靠山竟然是沈喻,就是给他一千两,他也不敢来侯府要人!
蝇头小利,竟然要断送他的前途!
“二爷开恩!在下利欲熏心,脂油迷了眼痰迷了窍!只因几日前有人往我家送了二十两银子,吩咐我和母亲,得到口信就往侯府来要若棠!他说里头有内应,帮着说服老太太,此事定能成!”
“果然,没有家贼,引不出外鬼!”
陈嬷嬷说“家贼”的时候,喜鸾与何婆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差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方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惊恐。
“母亲,您身边出了此等祸害,害得您在端王妃与灵阳郡主面前颜面尽失,若还心慈手软地留着,只怕家宅永无宁日,还请母亲早作决断。”
沈喻不关心审问的过程,他一心都系在若棠的伤口上。
他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就好。
说罢,他不失恭敬地行礼告退。
才出了宁寿堂,他将怀里的人抱紧,光风霁月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对不起,若棠,我来晚了。”
宋若棠流尽鲜血,尝尽辛酸委屈,却没在沈老夫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泪。
沈喻一句温柔的道歉,她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