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气场强大,发了怒,更多几分威慑的气势,宽敞的屋子,也显得逼仄起来。
宋若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他不喜欢喜鸾做的寝衣,可那雨丝锦到底是皇上赏的料子,踩在脚下,被人知道了,就是一场事故,宋若棠拾起来,叠放整齐,照旧放在案桌上。
沈喻唤来锄禾,“把这件衣服赏给何喜旺,就说我念他在侯府多年,劳苦功高,皇上赏的料子,亲闺女的针线,他穿起来脸上有光。”
宋若棠忙把寝衣交给了锄禾,锄禾应声去了。
何喜旺,正是喜鸾的亲爹,如今正管着沈老夫人的库房。
喜鸾若是看到自己的心意穿在了亲爹身上……宋若棠不敢想她的脸上会有多精彩。
沈喻,太会杀人诛心了!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嘲笑喜鸾不自量力,还是感慨她深情错付。
谁知一抬眼,沈喻一副“我要跟你算账”的神情,看得宋若棠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不拦着?我的屋子是大库房,什么都往里面放吗?我门口但凡有条狗,也不会让那种肮脏的东西进来,污了我的身子!”
方才他在沐浴间几乎搓掉了一层皮,可依旧觉得身上残留着不该有的气息。
别的女人留下的气息。
宋若棠腹诽,是你没问清楚,就着急忙慌往身上穿的,怪得了别人吗?
她可没胆子把话说出来,慢声慢语地解释道:“她说是老太太叫送来的,总不好拦着不让进来。”
沈喻对这个解释显然十分不满,眼底是讥诮的神色,“我就说,不如养条狗,狗只认一个主人,总好过人,脑子太精明,反倒办不好差。”
一连两次拿狗和自己比,宋若棠心里很不得劲,心头酸酸的,有委屈,但不敢发作。
于是她装傻充愣,“二爷说的是,不如就在门口栓条狗吧。”
“宋若棠!”
沈喻怒了,修长的手指攥住了桌角。
低哑的声音,却是强大的威慑力,宋若棠心跳加速,眉眼低垂,不敢看他。
“我说的话,你全忘了是吧?”
宋若棠没忘,他说在喜鸾面前不必忍气吞声。
他说得轻巧,他是主子,在侯府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当然不把一个丫头放在眼里。
但她不行,喜鸾是老太太最得意的丫头,就算她能争得一时的意气,也不可能次次与喜鸾争锋相对,惹恼了老太太,沈喻护得了她一次,能护她一辈子吗?
她可不想被秋后算账,沈喻是她现在的倚仗,但不是一辈子的倚仗。
暂且忍耐些,不与人结仇,也免遭暗算。
沈喻是不会替她想这些的。
他怪她,只是因为自己碰了不喜欢的东西,没地方发作,所以拿她撒气。
谁叫她是丫头呢。
高兴了哄两句,不高兴了,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不是你的错,也成了你的错。
“宋若棠,你搞清楚,你是谁的人,最该听谁的话!连一件衣服也拦不下,放你在这屋里当摆设吗?”
沈喻气恼,这丫头在府里怎么就一点支棱不起来,她脚踩魏文勋糕点时候的泼辣劲呢?
他对她已经有了承诺,是她的后盾,可她还是畏首畏尾。
她不敢和喜鸾发生冲突,是不相信他有保护她的能力吗?
他可以想象得到,喜鸾打着母亲的大旗来溪松轩,面对宋若棠,是何等的耀武扬威。
一想到她在喜鸾面前忍气吞声,他就有说不出的愤懑,比自己受窝囊气还难受。
人在强烈的情绪中,嘴巴比大脑还快,“就算是摆设,我也不要你这样的花瓶!”
宋若棠的身子剧烈一抖,泪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