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大户的通房,说白了就是供主子婚前泄欲的工具,为了防止她们比主母先怀孕,都要被灌下避子汤。
那汤乃大寒之药物,长年累月地喝,损伤根本,日后就是停掉,也再难受孕。
一个青春女子,被剥夺生育能力,是一件多么残忍又痛苦的事情!
如果她答应沈喻,留在他身边,大约就是这样的命运。
富贵体面的背后,是终身无所依靠的凄凉。
喜欢沈喻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为了那几年的恩宠,赔尽自己的一生,真的值得吗?
宋若棠清醒地告诉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不能变,也不会变。
“嬷嬷,求到老太太那里去,原是我的主意,你也骂我几句,不然我也不能安心。”
秋雁的眼眶红得厉害,宋若棠主动担过一部分责任,语气温软,脸带笑意,更像是在老人家面前撒娇。
一向严肃的徐嬷嬷,脸上的冰也化开了。
“奴婢瞧着太太的气色好多了,近日胃口可好些了?”
宋若棠适时转移话题。
云澜先前被孕吐折磨,还有滑胎的迹象,瘦得脱了相,脸色惨白如宣纸,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像是靠一口气吊着。
如今再看,气色红润,眼睛都有了亮,脸颊也丰润起来,六个月的肚子,已经隆起,行动却比以前轻便自如,竟像是脱胎换骨。
“多亏了你的好方子,秦太医说太太的胎象渐渐稳了,吃东西也有胃口了,昨儿还要吃酸酿萝卜糕呢。”徐嬷嬷的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秋雁忙嘴甜地应承道:“酸儿辣女,太太定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哥儿。”
众人笑起来,方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正说笑着,陈嬷嬷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捧着锦盒。
云澜忙让陈嬷嬷坐下,“外头路滑,嬷嬷怎么亲自来了。”
她害怕沈老妇人,但觉得陈嬷嬷很亲切。
陈嬷嬷命小丫头将锦盒放下,“这是地方上新进贡的白术和竹菇,都是补气安胎的好药材,皇上赏了端王府,端王妃就拿了来给太太。”
云澜受宠若惊,忙起身对着锦盒福了福身,“多谢王妃恩赏。”
端王妃还真是事事周全,八面玲珑,女儿还没有嫁进来,她就已经帮着打好妯娌关系了。
徐嬷嬷扶着云澜坐下,对陈嬷嬷笑道:“端王妃来了,原该我们太太亲自去道谢,只是秦太医叮嘱说胎象尚未稳,不得到处走动,少不得要陈嬷嬷带个话,向王妃请罪了。”
“这有什么,端王妃乃宽仁之人,怎么会计较这些,我这就走了,正好带了若棠去。”
突然被点到名的宋若棠心口一紧,“王妃要见奴婢?”
陈嬷嬷拉了她的手走到屋外,在她耳边道:“是小郡主吵嚷着要见你,方才喜鸾巴巴地凑上去要陪小郡主赏雪,小郡主都不搭理她。”
灵阳郡主天真可爱,宋若棠倒是愿意亲近,可她不愿面对端王妃,那双精明的眼睛总是带着猜疑和审视,令她如芒在背。
“若棠,端王妃一向疼爱小郡主,要星星不摘月亮,你听我的,必要讨好小郡主,要她离不得你,天天跟你在一块才好呢,就是端王妃和沈老夫人定要你出去,小郡主不依,她们也无法!”
陈嬷嬷为了若棠能留下,真是操碎了心。
宁寿堂中,沈老夫人陪着端王妃闲聊,灵阳郡主百无聊赖地嗑瓜子。
喜鸾跑去她跟前献殷勤,“郡主,奴婢帮您剥,省得您磕多了腮帮子酸。”
这可是未来的主母,她虽然暗地里嘲笑灵阳郡主傻乎乎的,但面子上必得讨好。
灵阳郡主瞧不上她一身花红柳绿的打扮,“不用,你站远点,身上气味有些呛人。”
一抹柳青色的倩影穿过雪地,轻盈走来,好似为萧条的冬日增添了生机。
灵阳郡主小脸漾开了笑意,“姐姐你来了!”
喜鸾的脸上一团乌黑,看宋若棠的眼神,像是淬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