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云胡乱地思考着对策,她以嘴边的清茶将安耐不住的心思暂且压下,思考着实施的可能性。
台中,许知言被点出来后,走到台前盈盈下跪。
“臣女许知言,见过太子妃娘娘。”
“往日倒是没注意到贵女间竟还有你这样的妙人。”太子妃和善一笑。
陆秋云旁边的贵女们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起来。
“这是哪家的贵女,怎么礼数这么——”
“我看啊,都不如从庄子上接回来那个!”
“可不是嘛,据说是尚书府的嫡女,啧啧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子功夫都用在读书上,准备考个女状元呢!”
……
陆秋云听着话心里暗暗赞同。
可不是嘛!
一张嘴全是那点子酸诗,长相也不出众,刺绣绘画更是一窍不通,就凭着这点子装腔作势的功夫,也不知道怎么给她的夫君迷的跟什么似的!
陆秋云看着许知言又对上了几句,成功收获了太子妃的赏赐,指节按得生疼。
向来跟她不对付的太傅家小姐捂嘴浅笑。
“往年都是姐姐拔得头筹,今日怎么——”
“看样子,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怕是要易主了。”翰林家小姐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摸向头上原本插着海棠花的地方。
易不易主她不知道,反而是今日陆秋云的羞辱——
她目光刺向陆秋云而后收敛了神色,朝向太子妃笑眯眯地敬了杯甜酒。
“太子妃今日如此好兴致,臣女听说陆将军家的女儿也会作诗,不如请太子妃降旨,好让姐妹们一同欣赏下,好好评评是许小姐的诗好,还是陆小姐的诗好。”
此言一出,太子妃的笑瞬间凝滞在了脸上。
谁不知道陆秋云是好几岁了才从庄子上被接回来的,作诗?她是半点没听说过,若说陆秋云会舞刀弄枪倒说不定。况且,陆秋云定亲的是母后母家的秦家的侯府嫡子。这要是一个做不好,贻笑大方,恐怕母后在宫里都要让人来斥责她!
随着太子妃的脸色冷下来,翰林家小姐才反应过来陆秋云的背后是陆家是秦家是皇后,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自知失言的她慌忙跪倒在地。
“请太子妃责罚,臣女一时酒后乱语,实在是——”
太子妃坐在上首看不清神色。
“既然翰林家小姐开口了,秋云,你若想作,作一首便是。若不想,也无妨。”她看向陆秋云的方向。
陆秋云淡淡笑着。
既然有人给她了机会让她也在这个宴会上抢抢风头,她要是不作,岂不是可惜了人家的“好心”!
陆秋云站起来朝着太子妃一拜。
“既如此,臣女作一首便是。”
?!
太子妃险些撑不住仪态。
蠢货!怪不得母后说陆秋云是个满脑子都是情爱的蠢货!若不是她背后是将军府兵权,绝不会让她嫁进秦家。她刚刚都给陆秋云台阶让她一旁呆着风凉去了,她竟然不听?!
宴会席下坐着的贵女们心思各异,无不是同太子妃一般静静等着陆秋云出丑,更有甚者先一步在脑海里回想着伤心的事,生怕一个不注意笑出声打了太子妃的脸面。
陆秋云在脑海里思索着,对上许知言不解的视线。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好!妙极,妙极!本宫竟不知秋云你也有这种才华!”
听到陆秋云诗的瞬间,太子妃紧绷的表情这才舒展。席下众人面面相觑,翰林家的小姐更是不甘心地捏紧了裙摆。
她怎么可能竟然真的会作诗?!而且还丝毫不逊色于许知言的那一首?!
陆秋云仰起头瞥了眼翰林家小姐后对上许知言的视线。
看什么看,就允许你有诗?
她记得清楚,这首诗是后期许知言出去赏梅后夜里梦到的,现在,是她的了!她倒要看看——
???
陆秋云迷茫地看着许知言盯着她的眼神里逐渐眼泪汪汪。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重要的事。
抄诗还是太明显了!
该不会这辈子这个时候她已经作出了这首诗,打算说她抄袭了吧?!
没想到许知言却是用口型说了奇怪的一句话——
鸡变什么不变?
……
太子妃又赏下了不少东西,既有给陆秋云的也有给翰林家小姐的,美名其曰若不是翰林家小姐她也不知道陆秋云竟有这种文采,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翰林家小姐这是祸从口出被太子妃记上了。
翰林家小姐哆嗦着领了赏赐便称病告退,临走前还恨恨地瞪了陆秋云一眼。
而陆秋云哪有时间理会她,满脑子都是许知言说的话。
鸡变什么不变?
奇变偶不变?
陆秋云小声嘟囔着。上辈子她好像在打听许知言时,听人说她偶尔这么奇奇怪怪地嘟囔过。
许知言听完那是什么眼神——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失散已久的亲人?
笑死,她可没有这么大的女儿!
两滴眼泪怎么了,对她可不管用!她要把上辈子受过的屈辱一点一点地全都从许知言身上讨回来!
陆秋云抿了口茶眼看着许知言想来找她说话又被一个侍女打断,跟着侍女离开了宴会厅。
她心中一喜。
好戏要开场了!
陆秋云看着许知言离开起身就想跟上。小梨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不对劲!
小姐向来听夫人的话,不在当众场合出风头,自她回来那年当众作诗回去被夫人斥责过后,就没再在人多的地方开过口。
今日尤其反常!
难不成是有邪祟附身?
小梨看向陆秋云的眼神都变了,紧赶慢赶的跟着陆秋云的脚步朝着外面走去,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到了男宾席不远处,小梨慌忙拽住陆秋云。
“小姐!就算是你想去找秦公子,也不能就这么去啊!夫人吩咐过让奴婢看着你——”
不能让您丢人现眼。
小梨的话没说完,陆秋云甩了一记眼刀子。
忠心是好事,但是这个时候影响她的去看仇人的热闹,呵呵呵。
小梨被眼神唬住,不自觉地放开手,愣在了原地。
陆秋云甩下一句话:“不许跟着!”而后紧跟许知言的脚步往着望月湖走去。
……
许知言站在湖边无聊地左顾右盼。
她穿来古代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听到句熟悉的古诗,好像找到了个同样穿来的现代人,正在那老乡对老乡两眼泪汪汪呢,就被那个脸生的侍女叫了出来。
说是什么——她的故人约她?
她刚穿来没多久,哪记得是谁?但生怕一个不对劲漏出了马脚,就跟着人出来了。
可——她等了半天也没看到第二个人影。
许知言等得心里发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就想走。
忽然,一股大力冲了出来,直接把她推进了河里。
“救——”
救命!
她不会水!
窒息感笼罩而来,关于死亡的恐惧近在咫尺,许知言在水里扑腾着,她的耳朵眼睛鼓得生疼,腥得发臭的湖水不停地往她嘴里灌。
谁来救救她——
许知言心里默默呼喊着。
不远处,陆秋云看到这一幕心里快意十足,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就是——男宾那么多人,怎么还没有人来救她?!
眼看着湖水上的泡泡逐渐消减归于无,陆秋云的手心濡湿。
她是恨许知言,却也只是想让她失了名节从此之后不能再在秦端方面前做那副既要又要的架子,但,她没想让许知言死啊!
陆秋云攥紧了拳头,最终抵不过良心的谴责,跳了下去。
“噗通——”
“小姐!”
“好像有人落水了!”
“快去看看!”
陆秋云拖着许知言上了岸,躲在了树丛里。
小梨去找太子妃拿斗篷。
一群贵女们走了过来。
“哎呀,真不愧是庄子里出来的,怕是故意在男宾面前戏水吧?”
“去,别说了,我看还有许家小姐,说不定是陆小姐下去救人。”
“救人?她?一个小时候在庄子上长大的能有那好心?”
“别是连累许家小姐一起落水了吧!”
风凉话在看到陆秋云抱着生死未知的许知言时止住,人后的刘令姿攥紧了手。
她还以为陆秋云是也讨厌许知言所以来帮她的。
没想到——
是要上演出“舍身救人”,好好的戏台竟然给她演上了?!
既如此,就别怪她一网打尽了!
刘令姿给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得令偷偷地溜了出去。
男宾席上,本应是宴会主角的邻国皇子慕容庭却始终是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太子云祈凌朝他遥遥敬酒。
“三皇子,可是歌舞茶点不合您的口味?”
慕容庭不语,只是一味地朝着外面望。
六皇子云祈风见状哧哧笑了起来。
“皇兄何必扰人清欢?就算真是太子妃宴会办的不行,你这么问,三皇子是跟你说还是不跟你说?反而像是巴巴的替太子妃堵三皇子的口似的。”
云祈凌被下了面子也不恼,他看向云祈风,表情是一向的温润自若:“六弟许是吃醉了酒,都开始说醉话了。三皇子远道而来许是累了,但若真是我府内招待不周,三皇子一句话,孤跟太子妃又岂有不更便之理。父皇将此重担付于孤,孤与太子妃定然是要做到尽善尽美。”
看似绵软却暗夹锋芒的话一出,秦端方最先跪下,连带着此起彼伏的呼喊。
“太子殿下仁德,我等诚服。”
六皇子闻言不情不愿地起身也敬了杯酒。
“皇兄圣明。”
太子回敬了一杯,目光转向终于回过神的慕容庭。
慕容庭嘴角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太子盛情,只是在下刚刚听外面仿佛有些热闹,一时好奇失神,还望殿下谅解。”
“哦?”
太子和煦地笑了笑。
“既然三皇子开了口,不如我们大家一同前去看看?”
……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小梨依旧没有回来,陆秋云揽着依旧昏迷的许知言蹲在树丛里,阵阵的寒风吹得她发冷。
不远处传来男宾说笑的声音。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了出来。
该不会——
她看向人群后的刘令姿,刘令姿嘴角还挂着胜券在握的笑。
遭了!
陆秋云的心沉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许知言悠悠转醒。
“咳,咳咳,老乡?是你救了我?”
许知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无辜又迷茫。
陆秋云就差被气笑了。
合着不是不醒,是非得男人们来了才能醒?不愧是上辈子勾的秦端方到死都要跟画像合葬的死妖精。
既然这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男人,那她就好好帮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