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口，厅堂内刚刚有些活络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不少商人深以为然点点头，觉得贾森说到了点子上。
是啊，朝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
嬴政心中冷笑，这贾森，倒也不是全无脑子，知道从动机上质疑。
他摇了摇头，语气坦然。
“贾老板多虑了。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将朝廷的惠民之策告知诸位，至于图谋……若说真有，那便是希望大秦能够国富民强，商业繁荣，这债券利国利民，乃是双赢之举，如此良机，诸位若因无端猜忌而错过了，岂不可惜？”
“奉命行事？”
贾森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他眯起眼睛，咄咄逼人。
“不知阁下奉的是何人之命？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供职何处？也好让咱们心里有个底！毕竟，这白纸黑字的债券，说到底，也只是一张纸。咱们拿出的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若是一张随时可能作废的纸，那咱们找谁说理去？”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强烈的质疑。
“万一，我说万一，这张纸它就失效了怎么办？朝廷说不认账，咱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难道还能跟朝廷拧不成？”
这番话，可谓是诛心之论，直接点中了所有商人最深的忧虑！用一堆真金白银，去换一张纸，这张纸的信用何在？
厅堂内，商人们的脸色又一次变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被贾森的话给煽动了。
嬴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把他们的疑虑逼出来，如何能彻底打消！
只见嬴政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朗声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贾老板的顾虑，不无道理。不过，朕……咳，在下既然敢在此推广，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
他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一卷用明黄色绸缎精心包裹的卷轴，双手捧着，缓缓展开。
“诸位请看！”
那黄绫一展，一股皇权威严便扑面而来！
卷轴之上，赫然是朱砂御笔书写的几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下方，更有一个鲜红的,代表着至高皇权的玉玺印记！
“此乃当今陛下亲笔所书,加盖传国玉玺的政令！”
张良适时上前一步，声音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厅堂。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大秦兴国债券，由大秦国库担保，以大秦国税为抵，与国同休！凡购此债者，皆为大秦之功臣！见此政令，如见陛下亲临！试问，有陛下亲笔政令在此，诸位还有何忧虑？”
轰！
此言一出，厅堂内所有商人，包括一直强作镇定的贾森，此刻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卷黄绫政令！
“陛下亲笔政令！还有传国玉玺！”
“天呐！这……这错不了！那玉玺的印记，绝非伪造！”
“有陛下和整个大秦国库作保，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买卖，稳了！”
“何止是稳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先前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商人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炽热的光芒，甚至比刚才更加渴望！
贾森的脸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拿出如此重量级的东西！
皇帝的亲笔政令，这几乎是把皇帝的信誉都押上去了！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反驳之词，在这样的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嬴政却突然对张良使了个眼色。
张良会意，微微一笑，竟是将那沓精美的债券样本，连同那份皇帝政令，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诸位，购买国债，事关重大，并非儿戏，今日，在下已将债券详情与朝廷诚意尽数展示，此事，在下也不愿强人所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尤其是在贾森脸上停留了一瞬。
“给诸位一天时间，回去好生斟酌，仔细盘算，明日此时，此地，愿购者，可携款前来。过时不候。”
说完，嬴政便站起身，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示意送客。
啊？这就完了？
正当商人们热情高涨，准备一拥而上认购之时，对方却突然偃旗息鼓，要他们回去考虑？
这……这是什么操作？
厅堂内的喧嚣随着商人们的离去渐渐平息。
刘备站在嬴政身侧，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未解的困惑。
“先生，您这……这真是欲擒故纵？万一他们回去之后，被那贾森三言两语又给说动了，岂不……”
嬴政嘴角微扬，他目光投向窗外。
“玄德，看戏，看着便是。”
他早已布下无形之网。
几乎就在商人们踏出白马庄大门的同时，关于兴国债的种种细节，尤其是那丰厚利息与皇帝亲笔政令，传国玉玺担保的消息，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整个豫章郡，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开来。
那些先前因种种原因未能与会的商人，此刻闻讯，无不扼腕捶胸。
“什么？年息如此之高？还有陛下亲笔政令作保？”
“那可是传国玉玺啊！谁敢作假！”
“糊涂！我真是糊涂！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该去白马庄看看！”
一些消息灵通，胆子又大的小商人，甚至等不及明日，已开始四处打探，如何能立即购得这兴国债。
在他们看来，这哪里是债券，分明是朝廷送上门的金山！
贾森苦心经营的所谓商人联盟，在这泼天的利益与至高的皇权面前不堪一击。
不过半日功夫，已是人心浮动，暗流汹涌。
夜色渐深。
豫章郡内，大大小小的商号府邸，灯火通明。
往日里这个时辰早已歇息的商人们，此刻却毫无睡意，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激烈地商议着。
“诸位，此事如何看？那债券，当真买得？”
“买！为何不买！”
“陛下亲笔政令，传国玉玺盖印！这等于是陛下将整个大秦的国运都押了上去！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可……可贾老板那边……”
有人小声提及贾森。
“贾老板？哼！他贾森是有些家底，可他能大得过朝廷？大得过陛下？0”
“王老板说的是！有陛下作保，怕他个球！”
“没错！明日一早，我就去白马庄！迟了怕是都抢不到了！”
一时间，群情激昂。
原先被贾森压制下去的贪婪，此刻在皇权与重利的双重刺激下，彻底爆发。
白马庄，嬴政负手立于窗前，刘备则在一旁汇报着外面传回来的消息，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先生，您真是神了！这才半日功夫，外面已然传遍！不少商人都在打听明日认购之事，看那架势，恐怕要挤破门槛！”
嬴政淡淡一笑，并不意外。
他转过身，走到桌案前，上面摊放着几张刚刚绘制出的债券票样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