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舟文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果然是个外行！
还正大光明？
不懂规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更好拿捏！
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摆出一副长者姿态，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嬴政的胳膊。
“哎呀，秦先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你刚入行，这叫什么？这叫低调！明白吗？先跟着我们这条线，摸摸门路，赚点快钱。”
“等以后熟门熟路了，咱们的牌号办下来，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卖就怎么卖，谁敢查你？至于这利钱嘛……”
舟文海故意顿了顿，比了个手势。
“嘿嘿，保准比你那规规矩矩开铺子卖货，多上至少这个数！”
牌号？
听这口气，倒像是在官府之外，另有一套运行的规矩。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嬴政心念电转，面上却装出被打动的模样，将那块玉佩和蜡丸都接了过来。
“原来如此……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舟文海见他收下，彻底放下心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这就对了嘛！”
“秦先生，你放心！跟着哥哥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喝辣？
怕你这“香”，是断头香！这“辣”，是抄家灭族的辣！
嬴政心里冷哼，嘴上却应付着。
“那就多谢舟老板指点了。”
舟文海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显得极为满意。
“客气！客气！都是自己人！”
“行了，东西给你了，话也说到位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记住，三天后，准时来！”
“好，舟老板慢走。”嬴政微微颔首。
舟文海心满意足，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迈着八字步，摇摇摆摆地走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嬴政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掂了掂怀里的玉佩和蜡丸，冷笑。
三天后……
会是什么人来接头？
是舟家的核心成员？还是他背后那个所谓的“靠山”？
很好。
他倒要看看，这条线上，到底串了多少魑魅魍魉！
他转身，离开了这处污浊之地。
拐出巷口，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嬴政掀开车帘，弯腰钻了进去。
车厢内，张良早已端坐等候，见他进来，立马躬身行礼。
马车缓缓启动，他犹豫再三还是率先开口。
“陛下，那舟文海……是否需要立刻派人拿下？此人行径诡秘，言语间多有不法，恐……”
嬴政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子房，此人暂时动不得。”
张良微微一怔。
难道陛下还想顺着这条线……
“线索，可都在他身上牵着呢。”嬴政看穿了他的心思，语气平静地解释，“那块玉佩，那个蜡丸，还有三天后的那个所谓的接头……这才是关键。”
“朕倒是很想亲自去看看，三天之后，那个小院里，究竟会是些什么魑魅魍魉在等着朕。”
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
那舟文海背后若真有大势力，到时候……
张良心头一紧，刚想开口劝谏，却见他摆了摆手。
“放心，朕自有分寸。”嬴政的声音沉稳依旧，“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就这么干等着，也非朕的行事风格。”
得加点料，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嬴政意味深长的笑了，手指轻轻敲击着车厢的木壁。
“子房，传朕旨意。”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今晚，就在咸阳宫，摆驾，设宴！”
宴会？
陛下刚刚回宫，舟车劳顿，而且眼下还有舟家这档子事……
张良一时间没能完全跟上他的思路，脸上露出些许困惑。
“宴会的名目……”嬴政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就说，是为庆贺我大秦降服塞琉古，拓开万里商路！”
陛下特意强调“商路”……
难道……
张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尤其是这商路之事！”嬴政加重了语气，“务必！让全咸阳城都知道！越热闹越好！要让那些自以为消息灵通的商贾，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都清清楚楚地听到！”
妙啊！
陛下这一手，真是妙到毫巅！
如今陛下大张旗鼓地宣扬“开通商路”，这不啻于在平静的池塘里投下了一块巨石！
那些做正当生意的商人，自然是欢欣鼓舞。
而那些像舟文海一流，则是会恐慌，会担心自己原来的“财路”被新的商路冲击！
他们会急于打探消息，甚至会急于抛售手中的劣质存货！
如此一来，他们必然会更加频繁地活动，或是联系他们的“靠山”！
这哪里是庆功宴？这分明是陛下撒下的香饵！
想通了关节，张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臣，遵旨！臣明白了！陛下英明！”
“陛下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用这商路大开的消息，将那些藏污纳垢之辈，一网打尽！”
“正是此意。”嬴政满意地点头，“庆功是真，钓鱼也是真。朕倒要看看，这咸阳城的水底下，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臣这就去安排！”张良精神一振，“定让今晚的宴会，和这商路大开的消息，传遍咸阳每一个角落！在三天之内，也足够那些心虚之辈，露出马脚了！”
张良领命而去，步履生风。
而咸阳城，这座庞大帝国的都城，就等着嬴政这把猛火，彻底点燃！
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从宫门飞出。“号外！号外！陛下有旨！”
街头巷尾，负责传递消息的小吏扯着嗓子大喊，手里铜锣敲得震天响。
“大秦天威，降服西域塞琉古！女王归顺，献土称臣！”
“陛下圣明，即日开通万里商路！西域珍宝，将源源不断运抵咸阳！”
“陛下有旨，今晚于咸阳宫设宴！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人群立马炸开了锅！
“听见没？塞琉古！那么老远的国家，都让咱们陛下一勺烩了！”
“乖乖！那得有多少金银财宝啊！”
“重点是商路！商路通了！咱们的丝绸、瓷器、茶叶，都能卖到天边去了！这得赚多少钱？！”
“发了发了！跟着陛下，果然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