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靠近,身子隐在门后的阴暗角落,离我很远,人也不再那么锋芒外露。
“手还疼吗?”他问,声音犹如蜻蜓点水,在我心上一击,泛起微微涟漪。
我愣住了,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你要干什么?”
我警惕的问,手开始在四周摸索着,看看有什么可以防身的器物。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出声安慰,准备走近,却像想起来了什么,退了回去,退回那个月光照不到的暗角。
可我实在不信,继续保持警戒状态。
“我会离开这里,我不奢求你原谅,也不再强迫你和我在一起。”
“但请你务必,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你可以……当我从没出现过。”
他收声哽咽了一阵,两句话,换了好几次气才得已说完。
我有些动容,这不像在欲擒故纵,倒很真挚。
他继续说:“一定要开心,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健康。”
他走了,我只听到他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没看清他的脸。
我立在病房窗边,眼神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隔着银杏树的树叶空隙,我看着那凄然的高大身影上了车,看着猩红车灯亮起,看着排气管在黑夜中喷出白色的气体,看着车子头也不回的驶离。
有一声声音,卡在了我喉咙里,我想喊出来,可又忘了。
我像被符咒定住,木然的站在窗边,不知目的亦不知为何,就是傻站着。
时间在风过树叶中被带走,在月光洒落间被遗忘。
三天后,我手腕上的纱布被拆走了,露出了缝合的痕迹,这疤能消吗。
在一个明媚的大晴天里,我出院了。
顾衍依旧把我照顾的很好,我按时吃药,多喝水多睡觉。
我窗前的那片湖,也依旧维持着它百年不变的澄澈模样。
“……但请你务必,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你可以……当我从没出现过……一定要开心,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健康。”
我记性不好,可这些话就像刻在我脑海里一样,每当放空的时候,就会在我耳畔响起。
日子一天天过,百无聊赖的感觉。
那个抱木盒子的男人真的没有出现,我和顾衍的生活也回到了往常模样。
那天,我打开了药盒抽屉,诶,药盒空了。
“顾衍,我药吃完了。”我拿着空罐子喊起来。
他在整理他的西服和我的婚纱,再过一星期,我们就要结婚了。
“这几天忙忘了,明天去帮你拿药。”他说。
我嗯了一声,眸光瞥了眼婚纱。
白白的几块布,实在不知道它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好,记得帮我带奶酪回来。”我笑着说。
他无奈的嗯了两声:“还想吃什么,一并说了。”
我开始点菜,还列了张单子给他。
“给你,每一样都要买到。”
顾衍比了个敬礼的手势:“保证完成任务。”
那是我第一次没吃药的夜晚,我躺在躺椅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脑中和耳边,皆开始回荡那几句话。
我觉得无聊也难得晚上不困,头脑也难得有点思路。
我开始分段酌字的解读那个男人说的话,从第一次见到后来,他的意思显然是我和他也是认识的。
而且他还伤害过我,他在追悔莫及,现在终于选择了放开我。
不对,不是我,是那个叫乔凉的女人。
这世上有那么凑巧的事吗,他和顾衍有仇,而我又刚好像他的爱人?
就在那一瞬之间,仿佛是命运既定。
我脑中的乱码重新排列成序,犹如前世记忆重现。
原本充盈的心,一下没了边际,它好像有一个洞,有人拼了命的,在把我的悲惨挖出去。
把它挖出来,挖出来给我看,挖出来给世人看。
我茫茫然往后踉跄了一下身子,灵魂飞到啦九霄云外。
我撞倒了水杯,玻璃水杯砸向地面,应声破裂。
“Miyo,怎么了?”
我抬眸,死无可顾的看着顾衍:“我……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