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烬笃定。
上次也好,这次也罢,都能证明,姜如意对他的痴心一片。
不过杀个人,自己就能把她最想要的给她。
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犹豫,就能做出的选择。
然而,姜如意却沉默下去。
他眸中的寒意,随着她的沉默,愈发浓重,空气都随之逐渐冷凝。
原本轻柔托着她下颌的掌心,也逐渐施加了力道:“你不愿意?”
“我……”姜如意喉咙干涩,她大脑纷乱如麻,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当时不是说,他身后还有幕后指使,你不再多审问审问他吗?”
“我当然会。”厉烬语气冰凉道:“但我一定会给他留一口气。”
“姜如意。”他贴上她的额头,阴冷道:“杀了他,向我证明,你爱我。”
向他证明,她爱他?
要靠杀人证明这一点?!
姜如意抓着他衣袖的手,不知不觉间,连骨节都泛着渗人的白。
她想要说什么,然而,抬眸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只觉得他的目光宛如阴冷潮湿的毒蛇,将人从头到脚严丝合缝的紧紧缠绕,几乎不给人留喘息之机,而那毒牙更是紧贴在人咽喉的致命处。
“你会为我杀了他吗?”
他再一次问。
同时,他强硬的,将自己的五指扣在她的五指间,更组成了密不透风的禁锢,只要她一个反应不对,那毒蛇的獠牙,都会毫不犹豫的刺下。
他现在的模样,甚至比他之前神志不清时更为可怕。
他现在就是一个清醒的视人命如无物的魔鬼、疯子。
“我……”姜如意瞳孔紧缩,眼睫颤动不休。
“厉烬……我做不到,这种事,对我来讲,太超标了。”
姜盛是她名义上的亲生父亲,没有养过她,认回来后,更是处处无视,甚至打压。
她恨过他,但最恨的时候,想的也是,他们既然不爱她这个亲生女儿,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
她从来没想过,要杀了他。
哪怕是在贫民窟这样的地方,宛如野草一般长大,但人性的道德与底线,都让她做不到去杀一个同她没有生死之仇的人。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父亲。
冷眼旁观就已经是极限。
“有什么超标。”厉烬不能理解,在他看来:“杀个人而已,和杀鸡有什么区别。”
他言语中,对生命的漠视,让人彻骨生寒。
之前薛灵灵的话震耳欲聋——
“他这简直就是定时炸药,他能一次为你做到如此地步,能次次都如此吗?你要考虑清楚,别人谈恋爱骗钱骗感情骗身体,你这是要命啊!”
姜如意能清晰地感知到,她曾经对他的好感、心动,都随着他这模样,飞速退却、冰封!
而厉烬冷笑一声:“你不是爱我吗?连个人都不愿意为我杀?”
她近乎情绪崩溃道:“天下哪有喜欢一个人,要靠杀人去证明的!”
“况且,你怎么能把杀人说的像是杀鸡一样轻松?”
“姜盛害死了你的母亲,你要报仇,因果循环,我不拦你。但我不能动手,我也不会动手!”
“否则,你今天,要我杀姜盛,那明天,如果是灵灵,惹了你不悦,你是不是也要我去杀了她?如果下一次,是我惹了你动怒,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厉烬,我做不到。”她再一次重复:“我也绝不会做。”
“只要你好好听话,我怎么会杀你。”厉烬面孔冰冷的如同凝上了一层寒霜:“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杀姜盛。”
好好听话?
姜如意浑身都在发抖。
如果言听计从才能换来在他身边活下去的机会,那她算是人,还是他养的狗?
她本以为,厉烬对她的放纵,以及失去神智时,宁愿自伤都没有动她,是对她的不同。
可原来,在他眼中,她从始至终,都仍是一个玩物的位置!
“是。”她扬起下颌,第一次无惧地对上厉烬的目光,甚至近乎挑衅道:“我就是不想杀他。”
“而且,我为什么要证明我爱你?”她胸腔中被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烧着,猛然上头,让她说出了自己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
“厉烬,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姜如意!”厉烬眼底猛然漫上一层猩红之色:“你再说一遍。”
“我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我去救你,第一次是为了报恩,这一次,则是因为你要是真死了,只怕我也活不成。我都是迫不得已,为了自保才去救的你,但凡有别的选择,我为什么不好好活着而是去寻……呃!”
她脖颈猛然被掐住。
窒息的感觉瞬间而来,她无法呼吸,可看着厉烬被激怒的模样,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你要杀我吗?”她脸色涨红,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好啊,那你杀吧,作为一个玩物,竟敢忤逆你,在你眼中,我当然不配再活着。”
“姜如意。”厉烬大拇指收紧,手背俱是青筋。
明明是姜如意的命脉被他攥在手中,可只看两人表情,却像是厉烬被人拿捏住了命脉。
他眸光狠厉:“道歉!”
“我不。”姜如意艰难道:“反正不听你的话,迟早都要死……那还不如,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痛快,省得……省得我以后提心吊胆了。”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厉烬终于真正收拢了手上的力道。
“反正……”姜如意吐字极为艰难,声音破碎道:“杀人,对你来讲,就像是杀鸡,你有什么不敢的?”
话音落下,她顿时感觉喉骨一阵剧痛,她本能地挣扎,却咬死了牙,就是不肯低头道歉,心中甚至觉得荒谬可笑。
当厉烬神智尽失时,她抱着豁出去不要命的决绝去抱住了他。
可上天眷顾,他们两个人都平安无事,活了下来。
然而,扭头,她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厉烬手中。
若是早知是如此结果,又还不如让她死在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