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梵愣住了,明明面前的吴维妈妈是同一个人。
同样是素色长裙,在警察局里还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还带着笑脸和颜悦色地询问他是不是还没有吃过饭。
可是,现在。
同样的这个女人就像是要吞灭他的恶魔。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简梵张了张口,不知所措。
陆遇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挡在了他和吴维妈之间。
“妈!”吴维在她身后叫了声,想要站起身子却因为崴了脚,吃痛地坐了回去。
吴维妈回头看了眼吴维,继续说道:“你别怕,妈妈今天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然后,她面向简梵,气势汹汹地继续问道:“你到底存了什么心,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
像是被闪电击中,简梵脑袋里一面空白,莫名其妙的自责带着寒意,串进了他的毛孔当中。
心狠狠地一颤,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阿姨,你冷静一点。”陆遇安沉下脸,冷声道。
“跟简梵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跳的。”吴维上前拽住了他妈。
吴维妈像是魔楞似得还要冲上去找简梵,听到消息赶来的徐旭冲了过来,面脸严肃地说道:“这位家长,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沟通。”
在空隙间,陆遇安接到了徐旭让他先带简梵走的手势,轻轻点了下头。
“会饿吗?”陆遇安问道。
简梵摇了摇头,他知道陆遇安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但是,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回家的心思,回到那个空荡荡又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屋子。
他踩着落叶,想让步伐看起来更轻快一些,虽然吴维妈那护犊子的模样有些吓人,可是至少还是护着她儿子的。
不像自己。
简梵垂下眼眸,叹了口气。
陆遇安听见叹气,抬头看见耷拉着脑袋的简梵,像极了一只顶着乱糟糟头发受委屈的毛绒小怪兽。
步子稍稍顿了顿,他本就不是爱说话的人,只知道陪着简梵绕着街道了一圈又一圈,却见不得他这副委屈模样。
陆遇安生硬地扯着话题说着晚上的表演,转移简梵的注意力。
简梵很给面子的附和着:“李德汉扮演的那个屠夫实在是太像了,他举着道具刀的那副神情凶狠狠的像是刚杀了一头猪,还把那个猪放着血一起吃掉了。”
他弯眼嬉笑着,假装着自己没有事,对上了陆遇安的眼睛,那双倒映着简梵身影的眸子里没有带着一点的笑,只有担心。
简梵挪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那家叫做【HONEY HOUSE】的甜品店上,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学霸。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写作业吗?”
“自习课写完了。”陆遇安拽了一把空荡荡的书包,却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问道,“吃蛋糕吗?”
“又不是小姑娘,拿什么蛋糕来哄人?”简梵倚在栏杆上,侧头问他。
“摄入糖分有利于促进多巴胺分泌。”陆遇安稍稍仰着头,眼里映着对面招牌上的霓虹灯。
“哦,来颗糖呗?也是甜的。”简梵从兜里掏出了几颗,伸手递了过去。
舌尖上的薄荷糖转了一圈,陆遇安看着故作无事的简梵,仍是有些不放心。
简梵踢了踢边的小石子,看着它滚进了下水道里,有些不耐烦的拽了一下衣角,问道:“不要跟着我了,我没事。”
“我也住这个小区,也就顺路散散步。”陆遇安耸了下肩,回答道。
简梵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这个实在不太符合他一个高冷学霸的人设。
“哦,”简梵点了下头,看向了旁边匆匆走过的行人,转了个身抬脚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那你继续,我回家。”
陆遇安的手机响了,他看了手机又抬头看了简梵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才不过走了两步,肩膀被人拍了拍,简梵对上陆遇安那张有些清瘦的脸,对他说:“吴维不见了。”
“不是吧都多大的人了还在闹离家出走?”高鹤鸣坐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荡着腿,满脸的不可思议。
“下来,”徐旭抽了本书敲了敲高鹤鸣的脑袋,“坐在老师桌上,等一下被王主任看到又要说了。”
高鹤鸣不情不愿地从桌上滑了下去,坐在陆遇安拉过来的椅子上。
“如果他要联系你们,你们一定要马上给我打电话。”徐旭一脸严肃的对着所有人说。
“怎么可能给我们打电话,我都连他号码是多少都不知道?”高鹤鸣下意识的回嘴道。
徐旭托着下巴:“吴维平时也不知怎么说话,平时也就跟你们多互动点,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定要通知我。”
“知道啦,”简梵瘪了下嘴,“怎么可能联系我这个罪魁祸首。”
徐旭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
后颈被陆遇安拎住,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简梵舒坦的叹了口气,比着脖子:“同桌再来两下呗。”
“不乱说话就继续。”陆遇安淡淡地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听,干脆替他按摩起来。
简梵比了禁声的表情,靠倒在椅子上:“那会去哪里呢?”
像吴维这么一个乖宝宝,被家里人护成那个样子,怎么会有胆子离家出走?
该不会是……被红毛那伙人给带走了吧?
是打击报复还是为了什么呢?
简梵猛地站起身子,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徐旭问道:“想到什么了吗?”
“就想着光等也没有用,”简梵提议道,“不然我们也在这边一起找一找吧。”
“应该不会走远你们要结伴,注意安全。”徐旭还是不放心的,絮絮叨叨的嘱咐着,“有什么事要及时联系我。”
吴维能去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他平时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家里,重复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并不会有跑太远的可能。
“该不会就在学校里,根本没有出去吧?”高鹤鸣靠在学校后门的小卖部喝着冰红茶,他咬着吸管,吐字含糊不清。
“学校晚上都有保安巡逻,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被人看到。”陆遇安摇了摇头。
“对,但可能不会走的太远,”简梵点了点头,从小卖部的冰柜里又拿了一瓶冰雪碧,拽过挂在门把手上的启瓶器。
被囚禁了许久的雪碧气泡伴着咕噜声奔涌在空气中,简梵惬意地往嘴里喝了一大口,舒服地叹了口气。
“晚上没吃东西,还喝了那么多饮料。”陆遇安盯着从简梵的动作蹙了下眉。
“甜的,有利于促进多巴胺分泌。”简梵嬉皮笑脸地现学现卖。
陆遇安无视把冰雪碧从他手中抽走,三两口地喝完,放到柜台上:“老板,一共多少?”
“三瓶雪碧,一瓶冰红茶,十块哈。”老板清点了一下桌上的瓶子。
陆遇安行云流水地付完了钱走出小卖部,只留下简梵和高鹤鸣面面相觑。
高鹤鸣用胳膊撞了下简梵的胸口,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你知不知道学霸刚刚的动作像什么?”
“什么?”简梵看着他一脸的坏笑,顿时就知道他的嘴里不会说出来什么好话。
高鹤鸣贼兮兮地冲着他挤眉弄眼:“就很像管老婆的老公……”
简梵扬起手扇了下他的脑袋:“你他妈才是老婆!没听过妻管严吗?”
走在前面的陆遇安突然咳嗽了声,转过头来,面色冷淡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没有!”简梵和高鹤鸣异口同声道。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陆遇安生视线的那一刻,简梵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局促,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到那句妻管严的玩笑话。
如果找了个学霸谈恋爱,那不得天天被人逼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想到了这里,简梵不自在地打了个哆嗦。
“梵哥你冷吗?”高鹤鸣眼尖地看到了简梵的异样,天然呆地发问,“这都立秋都过了,天气转凉多穿点。”
陆遇安把长袖校服递了过去,手腕上的那颗小黑痣在路灯下格外惹眼。
简梵退后了小半步,有些拘谨地说道:“我不冷……”
“披上。”陆遇安不容拒绝地把衣服塞进了他的怀里,温热的手指触碰到简梵有些发凉的手腕。
一阵风吹过,路上的落叶在他们的脚边转起了漩涡。
好像,真的有点冷。
衣服上还在陆遇安身上的那种淡淡的薄荷香味,却好像在这个秋天的夜晚里显得没有那么的清凉,带着他身体的温度,仿佛是火焰热烈却又不灼人。
他们就这么摸摸地在路上逛着,偶尔高鹤鸣哼上两句歌词,简梵便接着唱上几句。
高鹤鸣郎朗道:“学霸,你怎么都不跟我们一起唱!”
“我不会唱歌。”陆遇安摇了摇头。
“胡说,在讨论要不要再话剧结尾加个校歌改变的时候你哼了几句!”高鹤鸣骨折腮帮子强调道,“就是上次我们在小公园的沙坑排练的时候。”
高鹤鸣的随口一句话就像是个提醒,学校旁边的那个小公园临湖而建,沙坑靠湖在公园的深处,夏天里蚊子多而且施设老的老坏的坏,只剩下了几个双杠,附近的居民都很少过去。
所以,那时候他们班级在周末进行话剧排练的时候,便把排练的地点定在了那里,避免出现有太多人围观的尴尬适合。
小沙坑附近的路灯昏昏暗暗,根本看不清楚附近有人没人。
高鹤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吴维!”
“鬼啊!”草丛里嘻嘻索索一阵动静,惹得高鹤鸣吓了好大一跳,一蹦三尺高往陆遇安的身上窜过去。
陆遇安敏捷地一躲,站在了简梵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腕:“太暗了,你就抓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