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舟浑身发抖,深呼吸说:“云胥的妻子难产,已经过了两天一夜,恐怕……”
“产婆请了?”那岚岳十分无奈,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接生。
“请了,产婆也无计可施。她妻子如今身怀六甲,也无法渡河,所以……”
云胥因着容婳之事,对那岚岳心存芥蒂,向来融不入那岚部族,自选在额尔古纳北岸安营扎寨。
那岚岳微微不耐,却听容婳说:“陆大哥,你带我去看看。”
“你会接生?”
容婳想说我自然会,但又怕说了大话,事后反而招致麻烦,只得说:“我尽力而为吧,反正总比产婆强些。”
容婳收拾了药箱,正要随那骑士一通离开,那岚岳却拦在帐前,说:“云胥曾经想驱逐你,你确定要去?”
容婳将药箱背在肩上,说:“我此刻只是大夫,对我而言,她不是谁的夫人,只是一个孕妇。” 容婳朝那陆一舟沉声道,“烦请陆大哥带路。”
陆一舟翻身上马,载上容婳,要出了营地,就见那岚岳也骑马追了出来。
那岚岳策马与他并肩,道:“我们走近路!”
陆一舟点了点头,容婳满脸疑惑,那岚岳伸手拉住她,她便觉身子一轻,人已经到了那岚岳的马背上,两骑分开。
容婳抱着那岚岳的腰,只觉得耳边的风雪呼啸而过。
额尔古纳河畔,茫茫风雪中,那岚岳将马留在岸边,示意容婳下马。
“冰河中心太薄,马过不去了。”
“什么?”容婳难以置信。
只见那岚岳先退了两步,然后朝着容婳飞奔而来,足下一点地,从身后抱起容婳,与空中一跃,借助那冲力,两人瞬间腾空而起。
咔、咔、咔、咔——
冰面发出声声脆响,那岚岳踏过的地方顿时破开,容婳吓得大喊,那岚岳步速更快,风驰电掣的飞身到了对岸。
转眼间,湍急的河水将开裂冰面冲的四分五裂,巨大的浮冰相撞,激起几丈高的浪涛。
“你这个轻功……”容婳惊叹道,“这河面足有三里多宽了吧!”
那岚岳也不答,拉着容婳涉雪前行,容婳越发觉得后怕。
不远处出现了几个黑顶的帐篷,云胥见那岚岳来了,立刻与几个族弟出来迎接。
一看见容婳,云胥就像点着了的炮仗:“竟然是你!你给我滚出去!我云胥的妻、子不需要容家人来救!”
容婳听见最大的一间帐篷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哀嚎,断喝一声:“让开,等我看过孕妇,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云胥再要阻拦,那岚岳一手虚搭在他肩上,摇了摇头:“不要意气用事,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容婳看了眼孕妇,发现情况已经十分危险,过了两天一宿,孩子还没有生下来,这样下去恐怕母子都保不住。
“万一……我是说万一情况危急,我保夫人了。”
云胥登时呆住,哽咽道:“多兰……多兰,你坚持住。”
那岚岳点了点头。
孕妇身形娇小,肚子却格外的大,她脸色惨白,几名妇人在一旁帮忙,都是手脚发抖的样子。
容婳给多兰灌了参汤,又扎了针,等她气色稍微恢复了些,看着容婳,说:“你是……”
“我、我是那岚家主的……朋友。”容婳握住多兰的手,说,“你是叫多兰吧,你就要做妈妈了,再努力一把,好不好?”
“是家主……家主叫你来救我的?”多兰疲惫的说,“云胥……云胥曾对家主夫人不敬……”
容婳劝慰了几户,回过神来,忙说:“现在先不要想这些,专心生孩子,来,用力!”
说着,容婳按在多兰轮番施针,她搓热双手,试着挪动胎儿的位置。
足有将近一个时辰,就听见帐篷中一阵欢呼,接着是一声孩子明亮啼哭。
帐外,云胥悬着的心刚要落地,就听见帐篷里容婳说:“多兰,继续努力,别泄劲!你有两个宝宝,你是全草原上最幸运的妈妈!”
外头滴水成冰的天气,容婳汗如雨下,改针,施针,又给多兰喂药,按摩胎儿体位,鼓励她发挥最后一点意志。
直到第二个婴孩啼哭声嘹亮响起,容婳才如释重负,虚脱的倒在地上。
产婆这会儿已经将孩子洗净包好,放在多兰身边,容婳随手抓起大半壶凉茶,对嘴灌了下去。
她适才喝醉了酒,又被净瑶抓着一通折腾,这口水直到此刻方才喝上。
多兰抱着还没睁眼的婴儿出来,给众人看,容婳笑着摸了摸两个婴儿的拳头,说:“竟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那岚岳站在一旁忽然有些恍惚,若是容婳的孩子保住了,他们也早就为人父母了吧?
他下意识的去看容婳,发现对方也用眼神寻他,两人目光接触就是一凛。
云胥自是千恩万谢,那岚岳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容婳走出帐篷透气,却见陆一舟独自站在雪地里,身上已经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陆大哥,你怎么不进去?”
陆一舟摇了摇头,那表情有点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