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呕了出来,屋内还是黑漆漆的,姬非离缓缓压下心头各色思绪,小心地开始调整内息,再这样下去,他的心脉怕都会受损。
步虚词的后劲缓缓上来,姬非离闭上眼睛,一点点地引导内力在体内周行。
然而,这一疗伤,就又是三天,不知有人的小丫头的开门一下子打断了姬非离的调养,内劲返回,磅礴的后劲儿差点让他当场晕了过去。
“出去!”
低低的声音有些刻意压下的阴沉,那小丫头也被吓了一跳,此时反应过来有人之后,捂着嘴巴看着阴冷望着他的姬非离,抖了半天,慌慌张张地跑了。
没多久,姬非离回府的消息便在整个章府传开了。
而姬非离本还没有突破十层的步虚词却因为这意外的打断和之前的旧伤,直接退到了步虚词第四层,甚至,不及之前的一半。
……
“一一,你要不要去看看?”正和赵子衿说话的呼韩律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小心地求证,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姬非离在府上,只是,一一不问,他也不好开口,更何况,还有那花的事儿,每每想起,他都忍不住脸红得像要烧了。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疏离:“又没有多长一双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呼韩律劝说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看着赵子衿淡漠的表情,甚至比之前姬非离明着挑衅还要不舒服。
踌躇了半响,呼韩律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额,那个一一,其实,那个玉……”
“小姐,大将军又吐血了。”丫头慌慌张张地禀报让赵子衿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飞快地跟了出去。
满目的恼色和恨意。
呼韩律张着嘴巴呆在原地,傻愣愣地说不出话。
“外公,你都这样了怎么还非要去军中,他们都能够独当一方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非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几乎是掩盖不住的怒气,赵子衿眼睛都快红了。
自从上次中毒之后,外祖父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他年纪大了,不像年轻人,休息休息就缓过来了,本以为好好调养应该还好,哪知道,半路忽然杀出那个该死的女人,内伤,或许对于别人没有什么,可是,对于外祖父本就不复从前的身体,无异于雪上添霜。
都是他,都是他,都是他害的,他怎么还有脸呆在这里!
“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再说,外公不是不放心他们,只是老呆在家里实在是闲得慌,你放心,你外公知道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或许是被赵子衿红红的带着怒气的眼神吓着了,一向严肃的章清也难得地尴尬解释道。
然而,赵子衿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毫不留情面地开口道:“那我不管,反正我是大夫,外公你是病人,病人就是要听大夫的,你最近不准去军中,就是不准去!”
语气中带了一丝哭腔,一下子把章清也的话全堵在了那里,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沉重地迎合道:“好,外公不去,一定不去。”
老人颇有些沉重的语气让赵子衿也十分难受,强忍着调整了一下之前的药方,赵子衿抿着唇,再不多说什么,飞快地跑了出去。
都怪你,都怪你!
如同风一样朝姬非离的房间而去,恰好此时姬非离怕人发现异常,自己将床榻收拾干净。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阴冷带着丝丝嘲讽的语气,赵子衿站在门口看着手势不甚熟稔的姬非离颇有些狼狈地整理。
一时不察,姬非离没想到赵子衿会来这里,有些愉快地转过身,却恰好听见赵子衿开口的这一句。
嘴角的笑意微僵,姬非离都觉得胸口又开始痛了起来,赵子衿却一声轻笑,仿若是在宣泄什么,不慌不忙地继续道:“你可是天郓的太子殿下,呆在这里给我当一个小小的夫郎,你还真不觉得丢人啊,还要脸吗?”
轻轻一笑,姬非离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凤眸中却满是眼前女子如同火一般灼烧的恨意:“就算不要脸,可是,我真得不喜欢你,不仅不喜欢,我现在还特别讨厌你,厌恶你,你能不能赶紧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有些声嘶力竭地咒怨,原本在周围行走的丫头小厮一下子都看了过来,看着那个被他们小姐羞辱却一句话也不说的天郓太子,莫名地觉得有丝同情。
只是,想到前些日子大将军昏迷,小姐手断的情形,众人忽然又觉得有些平衡,本来就该这样,活该被骂!
同情的目光慢慢变得有些幸灾乐祸,直到呼韩律赶过来将围观的人都赶了出去,才将这有些尴尬的气氛打破。
“额,怎么都在这里,一一,那个夫人叫你过去,你……”慌忙地将话说完,赵子衿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了,呼韩律看着眼前有些不复初见姿态的姬非离,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你要……”
想要打破僵局的话努力了半天开口,刚刚还站在自个儿眼前的姬非离,却忽地转身,砰得一声把门关上。
前面没人后面也没人,呼韩律顿时尴尬不已。
只是,如果放任他们两人一直这样,怕是尴尬的情形,会越来越严重,该怎么办呢?
连呼韩律自己都没有发觉,最开始因为姬非离不在而产生的窃喜之情,早已化作对姬非离的同情和以及他和一一两人的无奈。
只是,从比武结束到现在,已然过去了将近十日,没有人将赵子衿此次的比武招亲当成玩笑,整个章府甚至渡颈,都几乎被红妆包裹,除了越发沉默的姬非离,似乎所有人也都在期待着。
赵子衿的嫁衣选的是呼韩律族中那样,穿起来比较容易,章府已经让人按照那个设计开始赶制起来。
然而,身为准新郎,一一的准夫君,本该高兴的呼韩律,却随着时间的靠近,愈发觉得烦躁不已。
不是不高兴,不是不愿意,只是,如同心里梗着跟刺却偏偏剜不出来,姬非离的存在和他和一一的关系,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纯粹地享受这场婚礼。
无法开口、无法插手,他们两个之间就像一对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刺猬,不容任何外人插手。
……
氿焱的朝堂,自从上次攻打渡颈失利之后,就一直十分奇怪。
明明应该大怒的圣上,除了罚了领兵的白家之外,再没有别的任何动作,右相一直昏迷不醒,陛下却不断地派太医和民间搜来的奇人异事前来救治,整个朝堂气氛诡异,有人甚至怀疑,这完全是因为那个昏迷的右相大人和皇上特殊的关系。
沉闷的早朝总算结束,众大臣在跪拜之后小声议论着离去,而一身龙袍的齐谨则嘴角,却带着奇异的微笑。
按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养了您老这么久,总得有点作用。
嗜血的笑容愈发显得温柔,跟在一旁的魏亭初却忍不住低下了头,这次,陛下又想对谁动手?
……
流丽的红色长裙蜿蜒而下,如同一朵开到荼靡的娇花,愈发衬得赵子衿肤白胜雪。
面无表情地任由侍女调试嫁衣,赵子衿此时十分平静,无辈,亦无喜,而围着她打转的几个丫头婆子,却仔细地记录尺寸,以保证最后的嫁衣穿起来最合适。
只是。
总觉得小姐最近瘦得太厉害了,这距离上次测量也没几日,可是,衣服活活大了一圈,试穿起来都有些空落落的。
“小姐,请把手臂抬起来。”
赵子衿顺从地抬起手,刚刚还在低声讨论记录的婆子们却忽然不说话了,有些游离的精神归位,往镜中一看,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里。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脸色当即拉了下来,赵子衿冷冷吩咐道。
然而,这次,姬非离却没有听她的,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看不出表情地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你们几个先出去。”男子平静却让人莫名觉得恐惧的声音传来,几个丫头婆子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赵子衿的脸色,不禁小声地说了声,“小姐,那我们先退下了。”一股脑地,竟然都跑了。
门从外面被人掩上,室内的光线顿时变得有些晦暗,背对着姬非离,镜上的画面已经看不清晰,赵子衿直接转身,微扬下巴,忽地轻笑开口道:“好看吗?”
姬非离神色不动,只是静静看着赵子衿变得尖尖的下巴,眸色深邃。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男子的神情平静中带着点点洞彻分明,赵子衿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恼意,然而,在开口之前,这股恼意随即被一阵浅浅的笑意代替:“是啊,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眼见姬非离的神情动了一下,赵子衿又眨了眨眼缓缓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姬非离双眉微皱,他不想看到这样强颜欢笑的子衿。
“只是,那又怎样?”赵子衿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得童真,也格外地残忍,“我嫁的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喜欢的?只要他爱我,不会伤害我,不就很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