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几人此时都跪趴在地上,听姬非离如此一问,全部瑟瑟发抖地趴在原处不动,没有一个人开口回答。
姬非离只觉得心跳得愈发快了,慢慢地扫了满屋的人一眼,良久,他才轻轻开口道:“你们做了什么?”
众人抖得越发厉害,在静得可以听见呼吸的空间里,忽地,只觉得房间的温度骤降,而后,姬非离仿若从地狱中发出的声音寒冽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武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空气的压力伴着寒气填满了逼仄的房间,终于,有人不堪忍受,伏下身子快速回道:“武岳带人伏击赵子衿一行人,被赵子衿用暗器废了左臂。”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不再动了。
而后,众人只听见房间一声轻笑,而后,姬非离一副似乎没有听到的声音轻轻开口道:“你说,你们带人,去杀赵子衿?”
再没有应话。
姬非离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刚刚回话的那人身前,嘴角噙着一丝冰寒的笑意,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带人,截杀她?”
“公子饶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阿三最开始反对,已经被……武岳给杀了,我们也不敢啊!”
姬非离的瞳孔一缩,缓缓回头,望着床榻上依旧昏迷的武岳,眼中神色如天边行走的云彩,翻滚汹涌。
房间里静悄悄的,过了许久,姬非离才艰难地开口:“那她……怎么样了?”
武岳的水平和手段,是他亲自教的,他若出手,就算重伤,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那么,赵子衿呢?
武岳如今废了一条胳膊,至今还昏迷不醒,她,又怎样呢?
“启禀公子,赵……赵子衿无事,不过……”
“不过?”心落下又提起,姬非离微微眯眼。
“不过,她身边的一个叫青辞的女子和一个叫许清言的……都中了鬼蔓毒……”
姬非离的呼吸有那么一刻,停了。
“死了?”
轻轻地,姬非离像是怕打破平静的镜面,半响,才艰涩地开口。
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答案。
鬼蔓……没有解药。
然而,想到他们一旦死去,赵子衿的感受,以及,对自己的恨意……
姬非离便不敢往下想。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他不过离开数月,事情竟然已经演变成了这样。
“你……把当时的情况,仔细地说一遍。”
……
“不可能!一定还有救!师傅,你再看看……”
腿一软,赵子衿直接跪在了孙棋墨的床边。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呢。
语不成调,赵子衿颓然地抓着秦大夫的衣摆。
“子衿,你的医术,并不比师傅的差,你应该知道的……我们是大夫,治得了病,救不了命,你,莫要太难过……”
赵子衿没有说话,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地板上。
其实,孙棋墨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是因为之前她担心他身体孱弱,平日在他的膳食中,让人添加了不少滋补解毒的药物,故而,在中毒的开始,没有和青辞一样,迅速被夺去性命,而是缓了不少,也她争取了医治的时间。
然而,她已经用了所有的方法啊!
毒素却已经蔓延全身,若不是她用金针封住心脉,此时已经剧毒入心,清言怕是……
“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无能。
是她对不起青辞,让她枉死。
是她对不起清言,救不了他。
她真是废物啊!重活一世,除了给别人带来灾难,她到底做了什么?
“子衿,许公子……怕是没有一日可活了,你想办法让他回复意识,与他……好好说说话吧。”
摇摇头,秦净暗暗叹息一声,其实,他是看着赵子衿从最开始那个懦弱无能的姑娘慢慢长成一个可以撑起一片天空的坚强、聪慧而隐忍的嫡女的。
然而,这其中的艰辛,又有谁知呢?
轻轻带上门离开,秦净看了看屋外那轮不论风雪,依旧明亮的月亮,再次长叹一声。
……
“呵呵……”一滴眼泪落在手背上,赵子衿的嘴角却扬起一丝灿烂的微笑,使劲地擦了一把,赵子衿抓住许清言毫无知觉地右手,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喜欢你。”
“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在……很早很早以前,不过,呵呵,那时候,你估计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你在我心中便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时候,我总会想,如果我身边有个你这样的人,那就再也不用怕了。”
“可是,你看,这一次,我找到了你,却……”
“……不说这些了,对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徐家冤案的事吗?其实,我查到了,不过,我怕说出来你不开心,所以,我就骗你说我不知道。”
赵子衿兀自流着眼泪笑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刚刚说的时候,许清言紧闭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其实,你知道吗?你不是徐大人的孩子。徐家的仇,其实,跟你没多大关系的。”
“还有,徐家满门抄斩的仇人,其实是徐伯父当年的好友,周徒周大人,当年你都没查出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我舅舅说周大人如今势大,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我怕你冲动,当时,都没有告诉你,可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是不是,晚了?”
泣不成声,赵子衿抬手捂住脸,珍珠般的泪珠透过指缝,一滴滴地落在许清言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啊……啊……噗!”
猝不及防地,赵子衿被突然惊醒的许清言吓了一跳,随即就被他嘴边吐出的黑色血液吓了一跳。
“清言……清言!你怎么样?”
赵子衿又惊又喜,立即扶着许清言坐了起来,随即搭脉到他的手腕。
“毒血被你咳出了一部分?”赵子衿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站起来就要叫人进来。
毒血排出来一部分,或许,她还能再试试。
然而,手才抬起,赵子衿就感受到腕部艰难却虚弱的拉力,不解地低头,便看见许清言艰难地撑着身子,双眼使劲地瞪着自己,嘴唇翕动,却听不见声音。
“清言?你要说什么?”
俯身侧耳到许清言的唇边,赵子衿仔细地聆听许清言唇边发出的声音。
“你冰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