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颜的注视下，那女人哆哆嗦嗦地从她那件灰布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同样颜色破布包着的东西。
左一层右一层的打开后，里面露出来一个碗，白瓷的，边缘有一圈淡蓝色的花蔓。
蒋颜：“……”
这东西就是她说的在城里面看不到的新鲜玩意？
城里人吃饭难道不用碗？
蒋颜深以为遇到了个骗子，还是个手段不太高明的，她下意识又把坐的位置挪了挪，挪得离那个中年妇女越发的远了。
中年妇女一点儿没看出蒋颜对她的防备，反而眉飞色舞地说：“你千万不要小瞧我的碗，”
她边说着边左右瞧瞧，见着周围虽然有人，却没有人关注她们这里，又神秘兮兮地说：“我的碗可是祖传的，我男人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这个碗是周朝的。”
蒋颜：“……”
她敢打赌，她眼前这位中年妇女连周朝是个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知道这个朝代位于我国历史哪个位置，具有什么样的历史价值。
周朝能不能产这么精细瓷的碗，这女人更不会知道，不过，这女人道听途说来的周朝没准是五代十国里的后周朝。
“姑娘，你信我的，我这个碗绝对是个好碗，要不是家里遇到困难，我也不能拿出来卖啊，整条街我看你穿的最光鲜，你肯定识货。”
那女人见蒋颜没有接她的话，一点不气馁，仍旧信誓旦旦地向蒋颜兜售她的碗。
这女人说她是整条街穿得最光鲜的，蒋颜不太认。
就这一会儿功夫，穿的比她光鲜的她都看到好几个了，只不过她身上的褂子是她妈给她新做的，而这位拿着碗见着个人就说是周朝的农村中年妇女显然也不是怎么有眼力的人，错把她这个学生当成有钱人。
不过，这女人到是有一点说对了，她是个识货的，论识别东西老旧、值不值钱的眼力是有的。
上一辈子蒋颜自小历史就学得好，算是有些天赋的那一类，高中被李国强设计了没念完，也没耽误她对历史的喜爱。
陪女儿读书的那段时间，她又重捡起来，系统地学过。
后来她家也算有钱人了，有闲钱买一些喜欢的古董，偶尔也会被骗，在被骗中积攒经验。
有一次还捡了大漏，在工厂遇到经济困难时，把那古物卖了大价钱，使得工厂起死回生，这才让一直不满她喜欢古董的李国强闭了嘴。
重生以后，她的历史课可以说在全校鹤立鸡群，不能说没有她前世爱在这个圈子玩票的功劳。
蒋颜想现在这个时候，我国刚经历完运动，经济初步发展，也是文物复兴的时候，以前破四旧毁坏了多少，以后经济腾飞后那些没被毁坏的，价值都是不可限量的。
正是捡漏的好时候。
这也算是一个储存财产，在以后获得最高升值的好办法了。
借着那女人的手，蒋颜仔细看了看这个碗，不像是周朝的，但也不是上周的。
你要说是五代十国里的后周也不是，这个碗是怎么和周朝扯上关系的呢？可能是这个大姨记错了。
这个碗粗略看上去年代不太久远，像是清初年的。
“姨，你这碗要多少钱？”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她出门一趟，身上还真带了点钱，看看够不够，也看看对方要价值不值。
“俺这碗是传家宝，要不是家里有急事用钱，真是不能拿出来卖的，”
这女人大概也不会别的说辞，又把之前那一套拿出来说，最后在蒋颜有些不耐烦的眼神里，一咬牙一跺脚报出来：“最少也要五十块。”
五十块钱，放在后世里面可能连碗像样的麻辣烫都吃不到，但是放到八十年代中期，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
后世有一位经济学家折算过八十年末出现的万元户，一万块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八十多万，而后世提到一百八十多万时，大多数的人顶多感叹一句有钱，绝不会像现在发现身边谁是个万元户，那简直要惊叹到眼出血。
所以，蒋颜毫不犹豫地砍价：“姨，你这碗是不是祖传的吧，我看不出来，但它确实不值五十块钱。”
打个比方吧，清朝的时候也有穷的叮当响的人家，他们家用来吃饭的碗，在当时肯定是最差最次的那一款。
这种市面上普罗大众最常见的差等碗，即使是很小心地保存下来了，只能说是个年代久远的老物件，但你说有什么历史价值，够得上文物，那就有点扯淡了。
最多能体现出当时老百姓的穷苦境地。
“姑娘，我看你穿的光溜水滑，还以为你是个有眼光的，谁知道一样是没见过世面的，我这碗还不值五十？你看看这颜色，看看这花，看看这碗底下还有字呢。”
这女人说着把碗翻了个，把碗底露出来给蒋颜看。
蒋颜看完后更加确定这个碗的价值了，她估计那女人也不认识字，她好心告诉说：“这刻着正山堂，这是清乾隆年间一个民间堂号的名字，你这种碗应该是正山堂大批量烧制，低价流通于市面的。”
蒋颜在后世还真得见过这种碗，就是普通民窑里的普通款。
乾隆爷喜好那种大俗即大雅的，和他老爹雍正爷的爱好完全不同，像这种素面白瓷碗，够不上官窑甜白釉那种，即使是在后世古董炒翻天的时候，也炒不出太大的价码。
“你是不是唬我乡下来的不识字？什么正山堂，我们老家叫烧山沟子，村支部门口就有个山字，和这个字没有一处相同的。”
妇女有妇女狡猾的地方，认定是蒋颜想要压价的手段，胡搅蛮缠起来。
蒋颜反正是等车，时间充裕，买不买的，就当自己温习知识了，万一以后碰到值得入眼的古董呢，这倒是提前演练了。
“这个山字和你们村里的山字不同，是因为他们的书写不一样，你们那个大概就是普通字，这个是篆书，你要是觉得我骗你，你去对面，那里有一家店面是收老物件的。”
蒋颜指着道路对面，那里有一家不太大的门面，是个人经营的，叫了一个茶叶名，确实是收古物的。
妇女一提就来气：“我就是刚从他们那儿过来，给我十块钱，哼，这是骗谁呢。”
原来如此。
蒋颜点头：“那他们给的价钱是不太合理，这样吧，姨，我给你二十，你要是觉得行我就买了，你要是觉得亏本，你再去问问别人，天快黑了，车也快来了，我得坐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