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力交瘁的唐祈霖守在朱瑾辰床边,到了天将亮的时候,才趴在床沿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唐祈霖便看到朱瑾辰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目无神,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唐祈霖一惊又一喜:“辰儿,你醒了?痛不痛啊?”
朱瑾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应,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唐祈霖也不知道是惊的还是喜的,起身的时候差点将凳子给撞翻,他连忙将凳子扶住,然后开门让人去叫大夫进来。
大夫背着药箱匆忙进来,给朱瑾辰把过脉之后,他松了口气,朝唐祈霖说道:“将军,夫人脉象平稳,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可能会有些痒,但绝对不能去挠,熬过去这几日就没事了。”说完这话,他大有一种“终于保住一条小命”的感觉。
朱老爷匆忙跑了进来,问道:“辰儿怎么样了?”
唐祈霖说道:“岳父莫慌,刚刚大夫给她把过脉了,说她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调养就成。”
朱老爷绕过唐祈霖,走到床沿坐下,却见女儿睁大着眼睛一眨不眨的,也不看他,呆呆傻傻的,完全不似平日里的她,立马惊慌地问唐祈霖:“她这是怎么了?”
唐祈霖摇摇头,叹息道:“我打了个盹,睁开眼睛后看到她就是这幅样子了,我也问了大夫,大夫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这是什么情况,他也说不清楚。”
朱老爷急了:“大夫都不清楚,那她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能够将御医请过来吗?这普通的大夫看不出来,那你去把御医请过来啊!”
唐祈霖点头道:“那好,我现在就进宫去!”
“不用去了。”就在唐祈霖准备离开的时候,朱瑾辰却突然地毫无征兆地开口说话了。
唐祈霖和朱老爷两人几乎是同时奔向了床边,异口同声地问道:“辰儿,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朱瑾辰缓缓将头转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忽略了唐祈霖,看着朱老爷说道:“爹,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好的。”
朱老爷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爹知道你疼,你不用安慰爹,爹知道是委屈了你了。”
朱瑾辰说道:“爹,我现在有些难受,你先出去吧!我还想再睡一会。”
朱老爷先是一愣,然后连忙点头道:“好,好,爹这就出去,你继续睡!要是身上疼,觉得难受了,你就叫爹。”
“我知道的,爹,你先出去吧!”朱老爷出去后,朱瑾辰又转而看向唐祈霖说道,“你也出去吧!”
唐祈霖说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不看着你,我不放心。”
朱瑾辰说道:“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唐祈霖说道:“我就在这里坐着,我不吵你。”
朱瑾辰似乎是累了,也懒得再继续和唐祈霖纠结了,又将头扭到了另一边,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唐祈霖没敢再闭上眼睛,就怕他一闭上眼睛,就又错过了朱瑾辰的任何细微反应。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又疼又痒的缘故,朱瑾辰偶尔会扭到几下,但似乎因为扭动,牵扯到了伤口而更加疼痛,每次扭动之后,便疼得哼出声来。却又隐忍着不想哼出来,听着更加让人心疼。
唐祈霖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有走过去。或许,朱瑾辰现在心里是在怪他的吧!怪他没有保护好她。
醒过来之后,朱瑾辰就一直疼得没有办法再入睡。而且,还不能够翻身,更是煎熬。
到了午饭时间的时候,云巧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走到唐祈霖身旁说道:“将军,午饭准备好了,你去吃点吧!夫人这里有我守着。”
唐祈霖摇了摇头:“我不放心。”
云巧以为唐祈霖是不放心朱瑾辰的安全,她忙说道:“奴婢和水灵已经派人将这座院子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就算是扫地的下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但是对将军忠心不二的,而且个个身手不错。只要夫人不离开这座院子,她的安全问题就不用担心。”
“我不是说这个。”唐祈霖说道,“她受了这么多折磨,现在心里一定很害怕,我一定要在她身边,陪着她,守着她。”
“可是将军也总是要吃饭的啊!”云巧提议道,“既然将军不肯出去吃饭,那奴婢去将饭菜给将军送过来,将军就在房里吃饭吧!”
唐祈霖继续摇头道:“不行。辰儿现在还不能吃饭,我怎么能够在房里吃饭呢?这不是成心让她不舒服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的要将自己给饿死吗?只是,如果是担心因为没有人守着,朱瑾辰会害怕的话,那这个人也不一定非得是唐祈霖啊,朱瑾辰和她爹感情这么好,完全可以将朱老爷请过来的啊!
云巧没有再直接全唐祈霖,而是走了出去,叫了丫鬟过来,打听清楚了朱老爷已经吃过午饭了之后,她连忙去将朱老爷给请了过来。
朱老爷对唐祈霖虽然有所不满,但一听说唐祈霖为了朱瑾辰的事情,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心便软了下来,还是跟着云巧一起走到朱瑾辰的房内。
“你出去吧!我和辰儿单独呆一会。”朱老爷不怎么客气地朝唐祈霖说道。
“是,小婿告退。”唐祈霖走了出去,却不肯走远了,就是站在门口守着。
云巧简直急得跳脚了:“将军,既然朱老爷在夫人的房里守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将军还是去吃饭吧!你要是将自己给饿坏了,那还有谁来照顾夫人呢?奴婢知道将军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夫人而自责,你这是在惩罚自己,但是将军将保护夫人的众人交给了奴婢和水灵,是奴婢和水灵办事不利,如果将军真的想要惩罚自己的话,那就将惩罚奴婢和水灵吧!”
“这不能怪你们!”唐祈霖说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和水灵做得再好,他们一样能够找到下手的机会的。就算找不到机会,他们也会自己创造机会。这件事情错在我,是我的疏忽,是我小看了这些人的恶毒,都是我……”他说着,突然一拳砸在大理石桌上,竟将坚硬的大理石桌砸出了裂痕来,但他的拳头却也是皮开肉绽。
“将军。”云巧惊呼一声,慌忙叫人去请大夫过来,“将军,你怎么能折磨自己呢?就是夫人,她也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将军,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们,一味地后悔抱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够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的吗?你现在一直这么自责,而且还在惩罚、伤害自己的身体,你这还怎么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呢?”
“我知道。”唐祈霖叹了口气,刚好大夫也已经赶到了,打开药箱拿出了药来帮他处理伤口。唐祈霖没有拒绝大夫给他包扎,连挣扎一下都没有。“我只能在怪我自己没用,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有办法保护好。”
云巧说道:“刚刚将军也说了,就算将军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夫人的身边,寸步不离,想要加害夫人的人也一样能够找得到机会的,将军既然能够用这个理由来原来奴婢和水灵,为什么不能够原来你自己呢?将军,你若是垮了,那还有谁能够来保护夫人?而且将军,除了夫人,你需要守护的还有很多。将军,奴婢求你了,好歹先去吃几口饭吧!”
唐祈霖终于点头道:“去拿过来吧!我就在这里吃!”
云巧几乎是欢呼了一声,连忙带着人去取饭菜来了。
火急火燎地带着人将午饭取了过来,摆在了有了裂纹的大理石桌上,云巧正要叫唐祈霖过来吃饭,唐祈霖却皱着眉头说道:“云巧,我现在真的吃不下。”
云巧急了:“将军,饭菜都已经拿过来了,你随便吃几口也好啊!”
唐祈霖摇头道:“撤掉吧!我真的是吃不下!”
“这,这可怎么好啊?”云巧都急得要哭了,“将军,你的衣衫都已经新作了几次了,连官服都改小了几次了,全都是因为你越来越瘦,你现在都快要瘦得不成人形了。继续这样瘦下去,那不是要成人干了吗?你还能抱得动夫人吗?”
唐祈霖被她说得一愣,正要坐下开始吃饭,突然门口被推开了,朱老爷从屋内走了出来。唐祈霖连忙走过去,问道:“岳父怎么出来了吗?你和辰儿说了什么了?”
“没说什么。”朱老爷说道,“我只是在里面听到你又不愿意吃饭,所以开门来说说你的。这位云巧姑娘说的没错,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你。辰儿嫁到你们唐家来的时候,其实,这些事情我们就已经想到过了,这京城中风云变幻,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丢掉性命。之前我和辰儿她娘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她这么聪明,或许能够自保,只是……唉,一切都是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了。至少,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要对辰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