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送箱子的马车刚过仪门,李申就在路边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
这两人就站在路边,说明是故意站在此处被李申看到的。
李申略一思索,便比划了一个他们应该懂的手势。果然,二人轻轻点头之后便离开了原地。
马车绕到了后门,李申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让马车和其他人进府。而他自己则独自留了下来。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便再次出现在李申面前。
李申的眼神落到了年轻人手上提着的皮箱。
“我记得在火车上你们爷孙俩没有行李。”
老头一脚踹在孙子的腿弯。孙子十分干脆的跪了下去,双手则将皮箱举在头顶。
老头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说:“我们爷俩是来负荆请罪的。”
李申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问:“这箱子,你们打开看了?”
老头立刻答道:“是。”
李申左右看了看:“你俩进来时没人看到的吧?”
老头回道:“看过,没有。”
李申说道:“跟我进来。”
爷孙俩刚走进门,门口的警卫就一拥而上将两人控制起来。这俩人倒是很懂事儿,完全没有抵抗。
李申拿过皮箱,打开一看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
合上皮箱,李申问他们:“这皮箱是从什么人手里偷的?”
年轻的赶紧辩解:“不是偷,是他们丢下的,我就是去给捡回来了。”
李申问:“他们?跳车的那两个人?”
年轻人赶紧点头:“对,就是他们。这皮箱就是他们丢下的。”
李申又问:“他们杀人你也看到了?”
年轻人说道:“看到了,那俩人下手可是真狠。车上刚刚一乱,他俩立刻扑了上去,一人捂嘴一人捅。一口气就连扎了十几刀。人都扎成筛子了。啧啧啧...太狠了。”
吴管事匆匆离开办公室。
按照施肇基的命令,照会要他亲自送到俄国领事手上。而那两篇文章,则要抄录几份送到城内各加报社。
施肇基还特别嘱咐,一定要强调这是关于今天城外中俄双方冲突的第一手消息。
吴管事离开后,毕先生问施肇基:“大人,您这么做会有用吗?”
施肇基说:“话总要先说出来,才有机会让人信。说了,即便没有人听没人信,也要比做个被欺负了也出不了声的哑巴要好。”
各项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此间办公室也该交还主人。
施肇基让秘书去备车,此时办公室只剩下二人,毕先生这才取回一封信交给了施肇基。
“这是徐总督给您的亲笔信。说来惭愧,路上若不是李队长机警,还险些被人摸走。”
“李申是自小混迹江湖的,过去也曾闯下不小的名头。在本地华洋各界都有人脉,很多时候他的面子可比我的还好用。我调任此地也多亏有他和侍卫队相助。”
这封亲笔信不长,施肇基看完之后长叹一口气:“诸位大人这份年货,着实很重啊。”
他重新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里,递给毕先生:“烧了吧。”
道署马厩旁,爷孙俩拘谨的挤坐在一条板凳上。
李申坐在他们爷孙对面,上下打量二人许久才开口:
“你俩从长春上车,身边却没带行李。要么在这有地方落脚。要么就是惹了事儿,连行李都不来不及收拾就逃上了火车。瞅你俩这个样子,多半后一种。”
爷孙俩没有出声儿,算是默认了李申的推测。
李申拍了下桌上的皮箱:“这个箱子,对我的确有用。咱也不会白拿。所以给你们两条路走。一是拿着这些钱走出这个门,二是从今儿起做我的眼线。”
这种情况下,爷孙俩自然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选择。
俩人走后,老王对李申说:“这俩人答应的这么痛快,估摸着不咋靠谱。”
李申却不这么想:“你以为他俩是为啥来的。这皮箱就是个投名状。来之前他们就应该已经想琢磨好了。就算我不提,他俩也会自己提出来。在哈尔滨他们俩眼一抹黑,不找个靠山根本混不下去。”
老王对皮箱顿时来了兴趣:“箱子里装着啥啊?”
李申说道:“就在哪儿放着,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老王的手刚碰到箱子,一个人跑进后院喊道:“队长,道台大人回府了。”
李申立刻起身:“叫上大家伙,去后堂候着。”
施肇基和毕先生一起走进道署衙门后堂,便看到一群人围着地上四个贴着“东三省总督府衙”封条的大木箱。
李申立刻带着众人向施肇基行礼:“大人。”
施肇基自然是知道他们为什么围在这里,便直接说道:“开箱。”
话音刚落,早就准备好的小刀和撬棍就招呼到了木箱上。
掀开最后一层油纸,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片欢呼。
“好枪啊!”
“这..这...这可是好东西...”
“跟这些一比,咱警卫队原来用的都是烧火棍...”
“我今天要是手里有这个,那几个毛子骑兵准保一个都...”
而此时李申却提着枪快步走到施肇基身前:“大人,您看下这个。”
施肇基看向李申指给他的地方。那是在枪柄上的一个暗纹。熟悉军中军械的人都知道,这是禁军军械入库时印上的标记和编号。
施肇基问:“你看得出出处?”
李申略有些迟疑:“好像是禁军的火器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