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先生暂时放下其他工作,牵头调查这次失利的原因。可与此同时,道署警卫队大败而归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全城。
一众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道署门口。
领头的几人都是被绑票的那位日本商会会长的亲属。人群中还混杂着大量的外国记者。
这些亲属先是指责道署救人不利,然后又要求道署立刻马上去救人。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要求根本都传不到施肇基耳中。但今天施肇基不仅要亲自接见他们,还得应下他们的要求。
目送着人群逐渐散去,施肇基紧皱的眉头却逐渐舒展开来。原本只有四五分猜测,现在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李申走到施肇基身旁:“大人,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找到那些土匪的窝了。”
施肇基看着李申:“找到了?”
李申将手里纸条递给施肇基:“刚刚得到的消息。”
施肇基问:“得到?不是查到的?”
李申答道:“这个窝是个先是个猎人发现的。后来又有个进山采药的也发现了。两相印证之后才确定这个地方。”
施肇基把纸条递给李申:“这次你最主要的任务不是救人,而是帮我证明两个推测。底线是不能死人。”
在得到了确切情报之后,道署再次组织精兵强将出城剿匪。这次是由道台的侍卫队长李申亲自带队。
然而结果却再次失败而归。被绑的人还是没有救出来。相信自此之后也应该不会再有人提什么二郎神下凡之类的了。
这次虽然又败了,但损失不大。这次警卫队拉出去二十多个人,仅有几人受了点轻伤。远不如第一次那般惨烈和狼狈。李申很好的执行了施肇基的命令,把人命放在了首位。
虽然警卫队进城时已经刻意的不引起注意,却还是立刻就被人认了出来。那感觉,就好像是专门在那里等他们失败而归一样。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已经提前架好了相机的外国记者。
可以预见,经过他们宣传之后,对他们怀疑的声音肯定会增加许多。就这两天的工夫,就连最开始那多少有些荒谬的谣言,也逐渐开始有人相信了。前段时间努力聚拢起的民心民意,正在快速的倒退。
急匆匆回到驻地之后,李申第一时间找到道台施肇基。
“大人,您的推测是对的。”
“两个都中了?”
“都中了。”
“辛苦你了,赶紧去休息。过几天才是真正的硬仗。这几天警卫队全体都不许离开驻地。”
警卫队第二次救人失败仅仅过去一天,黑龙会道场门前就聚集了很多人。之前曾经两次到道署衙门敦促救人的那几位所谓会长的亲戚,此时也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呼吁道署衙门派兵救人。正相反,他们口中的道署衙门和道台施肇基都是完全不可信的。就是因为错信了道署衙门的人,才让一家人多遭了几天的罪,甚至有了生命危险。
为了拯救同为日本人会长一家,黑龙会决定派出一心组前去救人。
同时十分有信心的表示,一定将稻田全家救回来。
如此高调和有自信的宣言,与两次失败的道署警卫队形成鲜明对比。而对此道署衙门却像是突然变聋了一般毫无反应。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辆不起眼的马车借着夜色的掩护从后门进了衙门的院子。几乎同一时间,几个生面孔也同样从后门进了施道台位于水道街吉林铁路交涉总局的家中。
接下来的两天里,道署衙门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很多人推测,两次救人失败已经让道署衙门放弃了。那几家外文报纸也都开始对道署衙门公开或隐晦的冷嘲热讽。
此时对道署衙门的嘲讽有多用力,就有多追捧黑龙会的那支救人的一心组。
时间很快就到了一心组出发的日子。他们甚至在黑龙会道场门口搞了一个仪式。把日本神道教的各种神明搬出来一堆为他们赐福。
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未见一心组的组长狩野凉介。
弄完所有仪式就已经临近中午了。一心组选择了距离最近的东大街出城。路上街道两旁的日本人,竟然会为他们欢呼叫好。虽然一心组什么都还没有做,但好像他们已经被当做是英雄了。
一心组出城之后便放马狂奔,向北直接就跑进了山里。好像丝毫不在意有可能被土匪伏击。
事实证明他们也的确不需要在意,一路前进的都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而他们此行的目标,那些绑人勒索的土匪此时就在老窝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当一心组赶到土匪老窝的时候,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冲了进去。
但下一刻,却并没有发生激烈的交火。
一心组和土匪就这么走到了一起,就像老友见面那样打着招呼甚至放声大笑。
此时此刻的场面,任谁都能看得出,一心组不仅跟这些土匪认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而更加有意思的场面还在后面,那位被绑票的稻田会长以及他的家人,也出现在了老友见面的场合并十分自然的加入其中。
被绑票的日本商人,绑人勒索的土匪以及准备击败土匪救回被绑商人的义士,竟然就这么自然和谐站在了一起。
如果能把这一幕拍下来,绝对会是今年最荒谬的一张照片。但可惜王班头手里只是一支单筒望远镜。他只能把这一幕记在自己的心里。
王班头从树上滑下来,将望远镜交给下一个上树值班的人。他自己沿着下路来到山坡下,钻进一个白色帐篷中。
“队长,一心组已经进他们老窝。动作快的话,估计现在酒都已经热好了。”
“那咱可得祝他们吃好喝好。”
“是啊,这最后一顿不吃饱的话,下辈子是要做饿死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