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搀起朴实无华的铁匠，问：“你的辅料多少钱，我愿意花钱买下。”
铁匠连连摆手：“你救了我，我还要给你要钱，那我还是人吗，恩公拿走就是，不用谈钱。”
陈修笑着说：“你既然这么老实，我要是不在你的店里买点东西，实在过意不去。”
他选了一把尺寸短小的匕首，只有成年人手掌的长度。
陈修想把匕首送给赵婧，就当是一个纪念品。
武风接过来看了看，却暗自惊叹，这把匕首之锋利，不亚于那把战刀。
“这个匕首多少钱？”陈修问。
“恩公看上眼就拿走，我……我不要钱。”
铁匠有点心疼。
镔铁和熟铁都是进口的高档货，价格不低，虽然只是匕首用不了多少铁，但对于穷人来说，一分一厘都不容易。
但铁匠怎么好意思提钱，只能咬牙赠送。
陈修看出铁匠的心思，笑了笑，命冬雨拿出两贯钱给铁匠。
“既然你不肯说价钱，我也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那就随便给你点，你别嫌少，只当是你吃点亏吧。”
铁匠手捧两贯铜钱，看到是陈国的铜钱，惊得目瞪口呆。
东桑国的铜钱粗制滥造，含铜很少，因此几乎没人愿意收东桑铜钱。
而陈国铜钱却颇受欢迎。
陈国是东桑国的宗主国，因此陈国的钱币可以合法流通，而且陈国铜钱含铜高，是东桑国百姓最喜欢用的硬通货。
一贯钱，就是用皮绳穿在一起的一千枚铜钱。
两贯钱，陈国出的两千枚铜钱，在东桑国穷人眼里，已经算得上巨款，足够他们全家舒舒服服过上三年。
“恩公，一把小号的匕首用不了这么多，我平时也就收十枚铜钱。去掉进货费用，我只赚两个铜钱。”
铁匠不敢昧着良心收这么多钱，于是向陈修实话实说。
陈修笑道：“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你的手艺、人品，值这么多钱。”
铁匠涕泪纵横地跪倒感谢。
三人走出铁匠铺，牵着马继续逛街。
冬雨忍不住说：“仁爷，两贯钱买那么小的刀子，确实太贵了，实在划不来。”
陈修瞥了他一眼：“是吗，我还觉得占他便宜太多，如果带钱足够，我还要多赏他一些。”
冬雨不明白，制刀的秘密，千金难换。在战场上，会挽救多少官兵的生命。
陈修忽然停下，他看到一个店铺的幌子上有船的图案，问：“冬雨，问问这个店铺是做什么的？”
冬雨跑进店里，很快又跑出来。
“回爷的话，这个店是做船的木匠。”
陈修合上折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用去偷窥下马舰队，只要能在店里打听出信息，对下马战船也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让武风在门前等候，脱了鞋，带着冬雨走进木匠店。
店里面积很大，但是因为有三面墙的置物架，显得空间很局促。
一位老人跪坐在矮桌后，正拨拉着算盘算账。
“老人家，你们家能造多大的船？”陈修开门见山。
“我家暂时做不了船。”老人看陈修衣着华丽，知道是有钱人，态度显得很恭敬，“我的三个儿子都被调到军营做战船，可能两个月也回不来了。”
“既然你家做不了船，为何还要开门营业？”陈修奇怪地问。
“我们家除了做船，也卖船的零部件，很多渔船也需要修理。”老人解释道。
陈修背着手逐一看着置物架上摆放的商品。
“老人家，造船不是用铁钉吗，你们这里为什么还有这么多铁片和木钉呢？”
陈修拿起铁片反复看。
老人走过来，微笑答道：“我一听就知道您是行家，要是猜的没错的话，您是陈国来的商人吧？”
陈修点头：“你说的没错。”
老人拿起铁片：“东桑国过去造船都是平底船，连接船板用的是铁片。船板之间的缝隙用草拌着粘性土塞填，船的牢固性很差，而且无法做出大船。”
他又拿起铁钉：“最近两年，我们跟着陈国学会了用铁钉连接船板，船底也有了弧度，船板之间使用麻筋和桐油填补缝隙，现在造的船可以和陈国的船媲美了。”
老木匠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神采。
陈修的嘴一撇：“吹牛吧你，陈国的造船技术，可以甩你们几条街。”
老木匠颇为不服：“客人不要小看我们，现在我们东桑制造的大船可以容纳三百人之多，中型船可以有两百人，小船坐七十人不成问题。”
陈修露出惊异的神情：“大船能乘坐三百人？有这么大吗，我不信。”
老木匠急了，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他从置物架下的箱子里取了几张图纸，摊开在矮桌上。
“客人请看，这是下马国的新战船图，我儿就是根据这张图设计制造船的。”
陈修盘腿而坐，聚精会神看着战船设计图。
“这个最大的战船有三层高，遇到大风浪如何保持平衡，不怕被波涛推翻吗？”
陈修指着图纸，似乎还是不信。
老木匠欲言又止，嘿嘿一笑：“我们自有办法，但官府有命令，严禁我们公开船体底层结构，我不方便透露太多。”
陈修笑了笑，不再追问。
他也在大力推进水师建造大型战船，参与过多次战船工艺技术的谈论，所以对造船，陈修虽然算不上专家，但也非常熟悉。
看到东桑国的战船图纸，陈修心里有底了。
曾经有人说，东桑国大船能搭在上千人，现在看来就是个夸张的谣传。
而且，东桑国的战船比较低和狭窄。
陈国的中型船比东桑国同类型船要高出一倍，船板结合技术更坚固牢靠。
一旦发生海战，陈国的战船因为高大可以俯攻，不但射箭有效率，而且由上向下发动进攻更容易。
东桑国是平底船，速度慢，海浪中的平衡差，如果两艘船出现撞击，下马船更容易被撞裂、撞翻。
最重要的是，东桑国的布帆悬于桅杆正中，只有在顺风时，航行速度还算可以。但如果遇到无风天气，或者逆风，东桑船很难调整航向，只能在大海上趴窝，等着起风，或者风向改变。
东桑国这样的造船水平，不可能正面硬刚陈国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