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院长，我们今天来，是想就近期媒体上关于您的一些报道进行正式的谈话。”
桔城美院，院长办公室内气氛沉闷，冯绛河与省教育厅调查组组长李明、省级美术协会副会长赵丽相对而坐。
院长助理在桌上放下三杯茶水，目光快速掠过三人，然后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冯绛河神色镇定，手扶在杯子上：“当然，李组长，赵副会长，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来澄清事实。这件事对于我，真是无妄之灾。”
“对于莫冉的指控，你有什么话说？”
“何鸿教授和林眉的事件六年前就结束了，这是个悲剧，真实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和我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关于叶心缇，我确实因为工作忽略了她，她后面抑郁自杀，我有责任。但说我情感绑架她，让她给我做代笔，这是从何说起？”
“只是矢口否认，恐怕不能平息外面的舆论。”
“但这根本就是诬陷啊！莫冉无凭无据，这样利用媒体大肆的传播她的猜测。对学校造成的社会影响，她想过吗？”
赵丽挑眉看着冯绛河：“那幅《罚》确实是莫冉的作品吧？”
“我承认，这些年我的创作灵感枯竭。莫冉现在是我的妻子，是她主动提出给我做的代笔。然后，她设计这样的事件来曝光我，要么她就是为了出名，要么，她脑子根本就不正常！”
“可你既然承认用了她的作品参展，那又怎样去否认，以往的作品不是叶心缇来代笔的呢？”
“我……”
“冯院长，为了维护学院的声誉和公正，这件事需要调查清楚。在这期间，您先暂停院长事务。今天就先谈到这里。“
李明和赵丽对视一眼，一同起身。
冯绛河急忙也站起来：“仅凭莫冉的一面之词就处理我，这对我很不公平！“
“莫冉也要停课。你们两人都要继续接受调查，等待结果。”
“但……”
“那么，希望后续的会谈，你能提供更有用的信息。”
“好吧……我会的。”
送走了李明和赵丽，冯绛河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手指颤抖着拨通了莫冉的电话。
电话那头，依旧是冰冷的忙音。单调的声音像锯齿，不断划过他脆弱的神经。
冯绛河愤怒、无力，但找不到出口，握着电话的手猛地向椅背挥去，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的另一端，丁善信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耐烦地盯着来电显示。他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真是个废物！”
他的手指刚要按下接听键，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助理带着一丝紧张的神色闯了进来。
“慌什么！”
助理镇定下来，“丁总，前台说经侦的警察来了，要见吗？”
“不然呢？”丁善信恼火着，“请他们去八楼会议室！我一会过去。”
“是。”助理退了出去。
丁善信看着再次打来的电话，将手机屏幕重重地扣在了桌面上，然后，他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内的对话貌似平静，基本围绕着云鼎集团和潮汐艺术馆的业务往来。半个多小时后，经侦的警察离开了。
“丁总，实际账面上，只有几幅画的交易，他们应该查不出什么的。”
“既然查不出什么，那你紧张什么？”丁善信眼眸深沉，“他们来，这个信号就很不好了。”
“要不要和冯院长见一面?不过，他估计正焦头烂额。“
“暂时不要，警察应该还在观察我们。这个冯绛河，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闹成这样，后面基金的事情怎么办？”
“那要不要……帮他把莫冉解决掉？”
丁善信的目光闪烁着，他在记忆中搜寻着莫冉的脸庞，想要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舆论的风向很难把控，冯绛河不一定能救得起来。这件事，还得他自己解决。“
美院的教学楼下，人群如同被磁铁吸引一般，越聚越多。学生们停下脚步，议论纷纷，有的举起手机，对着楼顶记录。
“何向晴，别站在那儿！太危险了！”校办的王老师仰着头，焦急地冲着楼顶大喊。
天空乌云密布，飞鸟低空盘旋。
何向晴站在那个令人心痛的地点，正是六年前她父亲何鸿教授结束生命的地方。她打开了网络直播间，手里还紧握着麦克风，声音透过扬声器在校园内回荡。
“六年前，就在这个地方，我的父亲跳了下去！”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是被冤枉的，然而，当年的罪魁祸首却成了桔城美院的院长，这是多么讽刺！现在，事情曝光两天了，冯绛河还坐在院长办公室。莫冉老师却被停课了……”
“何向晴，冯院长和莫老师都在接受调查，你要耐心地等待结果，不要在这儿煽风点火了。”
“我没有煽风点火！”何向晴的声音更加激昂，“如果这次冯绛河还能躲过去，我也要从这里跳下去！”
她一脚踢到了楼顶高台的边缘，一块墙皮应声而落，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惊呼。
“小李，110和120都报过了吧？”
“已经在往学校赶了。”
王老师点点头，又开始喊：“何向晴，你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先下来吧！”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要用自己的声音去争取正义！”
“向晴……”肖宁冲到了楼顶，莫冉在后面紧跟着。
何向晴回过头，眼中泛起了泪光，“莫老师……”
“向晴……听话，先下来。”莫冉向她伸着手。
“我不！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冯绛河的嘴脸！让他得到报应！”
莫冉的目光坚定而有力：“冯绛河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保证，保证你能看到他的报应！”
何向晴哽咽着，“我站在这里，才知道我爸当时多绝望，连我妈都没信他，我也一直恨他……”
“你当时还小，那都不是你们的错，人被流言蜚语包围，很难不被影响。”莫冉的声音变得温和。
肖宁小心翼翼地向高台靠过来，也伸出手，“是啊，向晴，你要是出了事，何教授该多难过，下来吧。”
何向晴的眼泪滑落下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冉和肖宁，然后缓缓点头，她的身体颤悠悠在高台边坐下。
莫冉拉着何向晴的手，肖宁抱着她的大腿，合力将她托了下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冯绛河站在院长办公室的窗前，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未接通的电话号码，有的是拨给莫冉的，有的是打给丁善信的。
他抬起头，眺望着远处的楼顶，那里有几个微小的身影，其中一个就是莫冉。他的脸色阴沉，胸口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难为你陪我演这么一出大戏，可究竟是为什么？”
“为……叶心缇？”他的眉毛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知道莫冉和叶心缇感情深厚，但仍然难以理解，为何她愿意放弃未来唾手可得的名利，去做这样讨不到好处的事情。
“所以，为了她，你什么都能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