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但是还是出于本能地将手搭在了他背上。
孟泽深这番举动,已经让她意识到大事不妙。
过了许久他才出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给桓依交代……”
“祁嘉?”梁浅如雷轰顶,“祁嘉他怎么了?”
孟泽深定定地望着她,已经在非常努力地克制情绪了。
“余教授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来江城的路上了。”
“任务不是已经顺利结束了吗?”梁浅追问,“这……为什么?他怎么了?”
“由于事发突然,连遗言都没有留下……”
“遗言?!”
梁浅瞬间觉得天都塌了,全身瘫软地往下一坐。
她不久前还在让桓依宽心,可是现在……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孟泽深缓缓道,“本来在执行抓捕卫澜的任务,但是突生变故,祁嘉挡了一刀。
“所以……是卫澜杀了祁嘉?”
“是。”
梁浅藏在在衣袖下的手,逐渐收紧了。
终究是放走了一只贻害无穷的白眼狼!
“卫澜,他人呢?”
梁浅的语气隐隐透着一丝狠辣与决然,而此刻的她的确也恨不得一刀刀地剐了卫澜那个人渣!
“已经被押回来了。”孟泽深将情绪藏得很深,“证据也已经移交法庭,足够给他定罪了。”
孟泽深说完,梁浅却未置可否。
她的眼圈泛着红,眼中全是恨意。
这怎么够!
不让他万劫不复,怎么对得起他的所作所为。
飞机在深夜迫降在江城,有惊无险,北风却刮得愈紧了。
余教授一行身着黑衣,打着黑伞在雪幕中前行。
此情此景,在深夜的江城市中心,雪落无声,显得格外凄凉。
可是孟泽深却早已带人在此地等候了,十几道身影静默地立着,夜色肃穆。
他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前来,奚鸿羽捧着一方沉重的木盒,就好像祁嘉也陪着他们一样。
“家里人都好吧?”余教授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都好。”
孟泽深轻轻颔首,雪下得紧了,在他们的伞上积了一层。
余教授拍拍他的肩膀,似有千言万语,但终究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
奚鸿羽上前,孟泽深将掌腹放置到木盒上,咬咬牙,面容严肃而刚毅。
“卫澜何在?”
“押在机舱里。”程和回道。
孟泽深一抬眸,他们立刻叫人把卫澜押过来了。
他的药劲早就过去了,此刻正被身上的伤折磨得痛不欲生。
身后两个男人将他重重一推,铁索哗啦啦地响动一番,勒得他脖颈欲断。
但是他们就这么牵着他,卫澜像一条死狗一样倒在雪地里。
孟泽深冷眼打量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眨眼间就将他的右手腕拧出一道诡异的弧度,骨节“咔”一声响,断得干净利落。
这还不够,孟泽深直接拎起他的后领,反手砸在地上,硬生生将快结冰的路面扎穿了。
其他人都静静看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逐渐弥漫开来。
血腥味逐渐浓厚,白茫茫的雪地很快就被血液浸透了。
但是不用猜都知道那是卫澜一个人的。
半个小时后,孟泽深终于停手,给他留了最后半口气,除此之外,卫澜几乎是个废人。
孟泽深的大衣,一点血渍都没沾上。
他一面往回走,一面掏出手帕仔细地将手擦干净,整个过程极尽优雅尊贵。
余教授不着痕迹地动动眼神,称卫澜还没被冻死,让人把他拖走了。
这么多年来,孟泽深都没这么动过手。
透过漫天飞雪,余教授苍老的眼眸,似乎又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行走于生死之间的少年。
“接着查。”
他说出这三个字后,语气里添了许多凛冽的寒意。
“血债血偿!”
余教授宽心了,祁嘉的仇总有一天能够报。
但是他很快又惴惴不安起来。
这个年轻人没过几天平静的身后,这么查下去,背后牵扯的一定是“深根”。
恐怕真相是最伤人的东西。
余教授重重地叹了口气。
雪地中的痕迹逐渐被新雪隐去了,唯有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依然若隐若现,守着一场薄凉的夜。
桓依的高烧断断续续,第二天接近暮色她才醒来。
张嫂给她换了一张温热的毛巾,欣喜道:“桓依小姐,您终于醒了。”
桓依脸色苍白,冰凉的手无助地抓住张嫂。
“张嫂,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绝望的梦。”
“小姐,我正要给您说呢!”张嫂心疼地说,“夫人找医生来看过了,医生说您这是心病。不要太劳心劳神地多想,好好将养才对。”
桓依失落地垂眸,那个噩梦给她带来的压迫感依然挥之不去。
“小浅姐呢?”
“先生和夫人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了,今晚也许不回来了。”
“葬礼?”
桓依的心忽然就揪紧了。
她不敢说她刚才做梦,梦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远在墓园的梁浅压根不知道桓依此时的想法,她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孟泽深身旁,看着他们葬下祁嘉的衣物,在墓园建下一座衣冠冢。
“他会以另一种方式长存……陪伴我们……”奚鸿羽高声诵读着悼文,最后被一阵哽咽声打断。
孟泽深接过,替他念完了后半段。
梁浅的泪就没停过。
祁嘉不是她手下的人,可就算如此,共情感受到的痛楚依然值得她恸哭一场。
梁浅不敢想象桓依知道这个消息后会经受多大的打击。
那份真挚的感情终究变得无主,在人间游荡。
葬礼结束后,奚鸿羽给了孟泽深一方手帕。
那块怀表上的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了,梁浅一眼就认出,这一定是祁嘉珍藏的贴身之物。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桓依身边。”梁浅缓缓说,“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失约了。”
这一句话,让孟泽深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骤然崩裂。
“我一定会交付到桓依手上。”
“真是很抱歉。”奚鸿羽调整了情绪,忍住了眼泪,“明明答应过她要把老四带回来,没想到……”
“奚先生,我们终会有手刃敌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