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小桃急急忙忙从前院跑来。
公孙凝正吃着早饭，冷不防手抖了抖。
汤粥洒在桌面上，热乎乎冒气呢。
公孙凝站起，蹙眉说道：“宫里来人了？”
小桃拼命点头，气喘吁吁，“宫里的魏公公来了，老爷吩咐了，公孙家的人都要出去迎圣旨，小姐快去前院吧。”
魏公公是陛下的身边人，突然带着圣旨来到公孙家，只怕来者不善。
公孙家近来无喜事，陛下不可能平白无故赏赐公孙家。
不是赏赐，那么只能是……坏事。
公孙凝大步跨过门槛，脚下生风，走的极快。
一直朝前院去，半刻都不敢耽误。
见状，小桃小跑跟上公孙凝。
前院。
公孙家一屋子人都跪在门外，只差公孙凝。
公孙凝不来，魏公公就不念圣旨。
除了大公子公孙羽未到，其余人都来了。
七老八十的公孙祖母都随着公孙策域跪地迎圣旨。
“公孙小姐何在?为何还不前来候旨？”魏公公不怒自威，拔尖的太监嗓子难听，尾音虚浮上挑，和那田里浮水玩耍的老鸭子没两样。
公孙策域惶恐，拱手说道：“公公莫怪，小女前些日子病重，病体久愈，不宜出门，行动多有不便，望公公海涵。”
魏公公鼻孔出气，撂开拂尘，趾高气昂说道：“公孙大人别怪老奴多嘴，老奴奉命行事，并非有意为难。”
“皇恩浩荡，旁人求都求不来，公孙小姐心中若是敬畏皇权，又怎敢藐视不来。”
公孙策域脸色一白，没想到魏公公竟把藐视皇恩的帽子给公孙凝扣上。
公孙策域镇定心神，继续辩解道：“魏公公言重了，小女绝无藐视皇威之意。”
公孙策域侧头，吩咐下人，“还不去催催小姐。”
下人颤颤巍巍点头，刚走两步，娇俏明媚的女声落于众人耳中。
“不必了。”
公孙凝款步上前，瞄了一眼跪着的公孙策域，继而与他们一道跪下。
公孙凝背部挺直，微微低头，语气恭敬，“公孙凝接旨来迟，还望魏公公恕罪。”
“公孙凝从小敬仰陛下神威，不敢轻视皇权，还望魏公公明鉴。”
魏公公冷哼，“公孙家女郎果然伶牙俐齿。”
老太监清了清嗓子，甩着拂尘，把圣旨摊开。
“公孙凝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有公孙氏之女，公孙凝，贤良淑德，容貌端庄，为人亲善乐施，远近令人称其贤良，朕心大悦，特封其为昭仪，常伴君侧，为君排忧，择日入宫，钦此！”
圣旨念完，最为沉不住气的公孙蕴颜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
魏公公与之对视上，即使公孙蕴颜无礼，魏公公也不曾怒骂。
老太监不复先前的趾高气昂，而是细声细语提醒道：“公孙小姐，还不快快接旨。”
公孙凝浑身充斥着冷意，血液倒流。
跪着的小桃扯着她的裙裙，公孙凝才回神，接过圣旨，“公孙凝领旨，谢主隆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孙策域带着一家人叩谢皇恩。
魏公公态度一百个大转弯，扶起公孙策域，乐呵呵道：“公孙大人，这回公孙家可有福了，日后，别忘了咱老奴。”
公孙策域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女儿，眼神一痛，和魏公公继续虚与委蛇，“魏公公哪里的话，都是陛下赏福，你我都是为陛下做事。”
小太监上前，提醒魏公公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魏公公欲想再索取些钱财，公孙策域二话不说派人请魏公公离开。
这下，魏公公左右都下不来台。
只能黑着脸，重重甩着拂尘离开。
公孙夫人站起，哭红眼向公孙策域哭诉，“老爷，你进宫和陛下说说情，凝儿体弱，心思单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凝儿若进宫，必死无疑。”
其余姐妹也听到了公孙夫人的话，想要代替公孙凝进宫的心瞬间熄灭。
“阿凝姐姐，我舍不得你。”公孙蕴颜瘪嘴抱住公孙凝。
抱的死紧，就怕公孙凝变成蝴蝶飞走了。
公孙凝直到太监走了后都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要做皇妃了。
四夫人之下，九嫔之首的昭仪。
公孙凝苦笑地回抱住公孙蕴颜，摇摇欲坠的身子有了公孙蕴颜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
姨娘相互窃窃私语，公孙夫人哭着闹着，不愿公孙凝进宫。
祖母一把年纪，同样难受的摇头。
一家子，没几个开心的，公孙策域不知如何安慰女儿，只好先压下其他人。
“够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公孙策域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话声不禁变得威严。
“凝儿进宫是好事，你做母亲的，不往好处想，竟说些不中听的瞎话。”公孙策域掰开公孙夫人的手。
“还有你们，公孙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给我耍花招。”
姨娘们跳脚，扯着帕子装哭说着不敢。
公孙策域走到公孙凝跟前，眼底情绪复杂，说道：“凝儿，爹知你不愿进宫，爹今日便入宫，请圣上收回成命，还你自由。”
公孙策域拿过她手里的圣旨，转身就要出府。
脑袋放空的公孙凝立马喊住他，“爹爹，我愿意进宫。”
公孙策域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眼神震惊，“凝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进宫非同小可，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公孙凝点头，在小桃搀扶下来到公孙策域面前。
她破涕为笑，眼神坚定，“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了女儿自己，也为了公孙家，我愿意进宫。”
公孙凝拿回属于自己的圣旨，脸上扬起悲凉的笑容。
她回头，对上其他人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公孙家出了皇妃，日后爹爹在前朝才能站的住脚。”
“凝儿入宫，是皆大欢喜的事。”
祖母带着深切目光，拄拐杖走近公孙凝，“凝儿，你可要想好，入了宫，便回不来了。”
公孙凝微微扬起头颅，头顶光芒万丈，照的黑暗无所适从。
他，好几天没来看她了。
公孙凝：“祖母，你放心，凝儿应付的过来。”
祖母年纪大了，在外头受不得日照风吹，情深意切叮嘱两句便离开了。
三位姨娘本还对公孙凝感到可怜，惋惜。
一听公孙凝有争宠的心，若真得宠，就可以升官加爵。
她们嘴角咧开，心里打着小算盘，开玩笑道：“是啊，凝姐儿进了宫，说不定日后荣获陛下盛宠，早些助力公孙家恢复往日光辉。”
公孙一族世代为官，代代传承下来，渐有落魄之势，再不加把劲，都快被踢出贵族阶层了。
若公孙凝进宫讨了皇帝欢心，公孙家的荣耀必然势不可挡。
只是，听闻皇帝残暴，有凌虐女人的喜好，三十有二的年纪还未有孩子出生。
这性情阴晴不定，身子怕也是……不能生育。
“不行，凝儿是我生养的，皇宫，不能进。”公孙夫人厉声抗拒。
公孙凝是从她身体里掉下的一块肉，姨娘的风凉话不过还是为了她们自己，又怎么会管公孙凝的安危。
公孙凝：“娘，不必担心我。”
“凝儿愿意进宫。”
公孙夫人还想抗拒，被公孙策域拉了过去，当着三位姨娘的面抱着公孙夫人走去主院。
姨娘扯着帕子，满嘴黄牙都笑烂了。
公孙大人今日又宿在主院！
几位妹妹相继离开，剩下的仆人也走了。
公孙蕴颜被四姨娘拉回院落继续学琴。
空荡荡的院子，公孙凝站在原地，心情低落。
论心来说，她是不大愿意进宫。
可圣旨都下来了，抗旨是要杀头的。
尽管公孙策域说要去找圣上说情，可皇帝怎么会收回成命。
罢了，嫁谁不是嫁。
进宫争宠，还能帮衬家族。
也算对得起公孙家嫡女的身份了。
公孙凝抱着沉甸甸的圣旨，“小桃，我们回吧。”
“日头大了，该回到阴凉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