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要的书都在这了。”
小桃抱着半米高的古书颠颠撞撞，将书放置凳子上。
小桃捶着酸胀的胳膊问道：“小姐，大虞王朝过去一千年了，你寻旧籍作甚？”
公孙凝拿起最上面一本书翻了翻，书籍陈旧，散发着腐朽的墨香。
“小桃，这事别和爹娘说，我就闲来无事，寻来瞧瞧。”
小桃若有所思点点头，“小桃明白。”
虽说过去了千年，可两个国家终究有别，能不让他人知道最好。
小桃也不打扰公孙凝看书，将屏风后卸下的衣物送去换洗。
走到屏风后，发现没有公孙凝的衣裳。
小桃分不清了，她记得好像昨晚没来收啊。
衣裳去哪了？??
想问问公孙凝，小桃回头一看。
公孙凝看书态度认真，不受外界干扰。
小桃努了努嘴，心想：许是其他姐姐把衣裳拿走了。
于是，小桃没有询问公孙凝，而是打开门离开。
公孙凝翻开旧籍才发现，大虞王朝好像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书上说皇帝是位贤明君主，知人善用，广纳贤才。
可为什么公孙凝记忆里的皇帝昏庸无能，嫉妒贤臣。
公孙凝翻书的手一顿，她微微抬头，望向窗外。
开始回忆起自己何时看了有关大虞王朝的书籍。
搜寻片刻，记忆中找不到蛛丝马迹。
她似乎根本没有看过关于大虞王朝的书籍。
为何她脑子里会自动浮现关于皇帝模糊的印象。
公孙凝摇着头，把那些不重要的事甩出脑子里。
垂眸看字，继续翻动古籍。
如葱般纤细的手指抚摸过泛黄的纸张，翻页停留在印有轩辕二字的纸张上。
“就是这里。”公孙凝把书捧在怀里，挺直腰身，微微低头翻阅。
轩辕一族的起源，形成，世代子孙，家族婚配……
公孙凝每一页都看的认真，翻到最后一页，却只留下一句。
轩辕武将，灭。
往下，再也没有关于轩辕一族的任何消息。
她在众多名字中，找不到轩辕檀之的名字。
为什么？
他不是大虞王朝的人吗？
“呼呼……”
窗户被外头的风吹开，紫色的蝴蝶落在她的轩窗前，扶桑花的花瓣被风卷入宣纸上。
一朵，又一朵，被黑墨点缀，落于宣纸的空白地。
紫蝶在扶桑花中翩翩翻飞，黑墨扑洒在宣纸角落，勾勒墨色假山，清翠的柳枝飘进轩窗，沾染侧面纸张。
窗外风清扬，带来夏日淡淡凉意的夏风。
寂寂轩窗淡淡风。
伊人红妆，捧书静坐。
宣纸立起，为她展示宁静致美的一幕紫蝶飞花。
公孙凝不自觉弯了弯眼睛，胭脂红醉了她的脸，泛红的耳朵热的滚烫。
她知道，他来了。
今日的槐花味似乎去除了潮湿气息，淡雅馥郁的清香更能让人留恋。
“公孙檀之，你躲什么？”
“人来了还不进来，偏生要人去低三下四请你不成！”
平日清冷的小娘子也学会对恶鬼耍起小性子，娇俏可人的样子让轩辕檀之愈发对她情意加深。
“阿凝，今日可曾想我？”
“我自西处赶来，寻见紫靥蝶，想着阿凝不曾见过，便捎了几只过来。”
“你，喜欢吗？”
公孙凝微愣，紫蝶竟是他特意寻来的。
她倒是没见过紫靥蝶，听说这玩意早就灭绝了。
原来，还有存于世上的。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轩辕檀之，我很喜欢它们，谢谢你。”
男人收起宣纸，目光落于墨色假山。
口中微涩，漫长迂回着咽意。
她喜欢的，只有紫靥蝶吗？
“身子还疼吗？”轩辕檀之忽然问道。
“什么？”
轩辕檀之不自在别过头，黑发顺长，法衣却落了细小枝叶。
他急着赶回来，见她。
男人像是被触动了羞意的开关，脸颊绯红，堪比公孙凝娇俏上了胭脂的面容。
“女人来月事，听说都会疼上七日，今日第三日，你……还疼吗？”
公孙凝歪头一笑，窗外的紫蝶飞进来，亲吻着她细白的指尖。
“轩辕公子不是说对月事了解一二吗？平常女子疼四五日便无感，少数人会疼上七日。”
“今日，我已经不疼了。”
公孙凝科普的事，轩辕檀之听得提了一愣的，他只听进去一句。
她不疼了。
“你既无事，那便好。”
像是没有借口留下，男人少见的变得腼腆，犹犹豫豫要不要离开。
眼底挣扎之色尽显，平白无故让公孙凝全看了去。
“等等，你说来便来了，来无影去无踪，纵然是鬼魂无形，我也不曾准允你走。”
“身后藏着什么，拿出来。”
公孙凝拿着手，朝着男人身后指了指。
轩辕檀之静默，不肯动。
公孙凝想要什么，都是自己上手去勾。
她推开腿间的被褥，做佯要起身。
轩辕檀之怜惜她身子骨弱，身不见好，不敢让她动怒操劳。
“阿凝，别！我过来就是。”
怎么能让阿凝走向他。
闻言，公孙凝已经穿好鞋袜站在他不远处。
她左手拿书，右手摊开，“何物？看都不给人看？”
青盈浅色的荷包落在她掌心，细细的流苏吊坠从手腕拂过，在半空摇晃。
“相见欢。”公孙凝默默念道。
荷包上绣着鎏金字样相见欢。
素手捏了捏，荷包里似乎有东西，鼓鼓的，发散着淡淡草香味。
她低头，轻轻嗅了嗅荷包上的香气。
！！！
她猛然抬头，眸中溢出几分欣喜交织的感动，“是艾草！”
“你……去寻艾草了？”
轩辕檀之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瞥见自己爱她疯狂的窘态。
满不在乎说道：“途中恰巧碰见的罢了。”
公孙凝握紧荷包，温暖从掌心蔓延到她疼痛所在地。
艾草是偶遇，精心缝制的荷包呢？
也是路上随意捡的吗？
“轩辕檀之，谢谢你。”
今天，她对自己说了两次谢谢。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轩辕檀之却不见喜色。
爱人之间，不该言谢。
可他们，似乎并不是……
想到这儿，轩辕檀之心痛难耐，欲跳窗离开。
她忽然发问，“你的衣裳脏了，我可以为你烧一件衣裳吗？”
轩辕檀之目光动容，眼神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缱绻温情。
公孙凝心跳变快，在他的注视下，目光被他所牵引。
空气中浮现微妙的暧昧，世界仿佛对视中静止。
男人喉咙动了动，低声的轻笑从口中溢出，“好。”
“我都听阿凝的。”
公孙凝一听，心里止不住的想。
这般顺从的话术，都是新婚夫妻调情的把戏。
怎么到了他们这儿，说的也格外黏稠热乎。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公孙凝把书放下，提着裙角跑出去。
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
轩辕檀之看了眼桌上的书籍。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落尽他眼底。
唯独少了他们轩辕将军府一页。
他的父兄战死沙场，却连身后名都不曾留下。
轩辕檀之苦笑，掌心按压书面。
阴绿的鬼火燃烧书面，悄无声息把有关于轩辕的书全部烧毁。
曾经的往事，再也无人提起。
前世的仇，竟再无宿敌可报。
他该恨公孙凝吗？
或许，他更该恨自己。
没有十足把握，凭什么就能笃定自己可以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带回她。
追其源头，是他的错。
微风拂面，寂静的小轩窗在无人守候。
公孙凝高高兴兴抱着衣裳回来，推开门一看。
人不见了。
清雅的槐花香也不没了。
“你跑什么？”
“不知道等等我吗？”
落寞的女声一遍遍叹息着。
而某人，却困于旧事无法看清，逼迫自己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