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见到两怪如此模样,已然觉得不舒服;见到他们一会面就会呕吐,更是大倒胃口;再见到两人如此行径,将天师堂上下折磨得惨不忍睹,便忍不住作呕;这时又被扯在半空飞行,体内翻江倒海的,酸水再也忍不住,哇啦一声呕了出来,污物随风一扬,溅落到那皮球人的身上。
那皮球人长哭一声,骂道:“小妮子,你胆敢喷我?”突然停了下来,又要折辱雪瑶。
雪瑶自知抵不住,看了一眼小白,见他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叫道:“且慢!你将我折磨死了,如何威胁血老儿?”
那皮球人哭道:“就算你们两人都是他收养的妖,捉你们去,血老儿照样非听命于我们不可。”
雪瑶似乎听懂,似乎又听不懂,只听得那皮球人又道:“怎么?小妮子你不信吗?看来你们这些做妖精的实在不怎么明白人间的情义。天下法师,未必个个都似天师堂那帮酒囊饭袋那样,唯利是图。血老儿就是极重情义的人,他能收养你们,证明你们与他大有渊源。无量剑宗上下不怎么样,但这血老儿算是一条汉子,咱们夫妇向来是佩服的。名师出高徒,血老儿了得,调教出来的两名徒弟,本事不怎么样,但秉性还算不错。你们师姐弟真可谓情比金坚啊!呜……”哭声中自有一股激动。
雪瑶听罢,暗暗惭愧,自己急着承认是妖,完全是自私自利。看了一眼四周,觉得两怪所往的方向正是天水渡头,却还是忍不住要问道:“两位怪……”
那皮球人暴喝一声道:“什么怪不怪的?我们可是法师,乃轮回殿的黑白无常双使,只是咱们遭受劫难后,才变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呜……”
雪瑶问道:“却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那皮球人正在痛苦,自伤自怜,呜声不止,不知道是不愿意回答,还是无法回答。
那竹竿人道:“嘿嘿嘿!好说,好说。往事已矣,原来的名号不提也罢。我们已少在江湖上行走,但江湖中人倒也神通广大,知道我们夫妇满身怪诞,便给本使一个‘三笑’的称号,给了内贱一个‘长哭’的称号。我们寒江镇此行,本来不愿暴露身形,却因呕吐误事。”
原来,两人不是什么怪物,而是身属轮回殿的法师,因一开口说话,男的会忍不住发笑,女的忍不住长哭,因此,江湖中称竹竿人为谢三笑,皮球人叫范长哭,原来的名字倒是少有人提起。
雪瑶忍不住暗笑,觉得这外号倒是挺贴切的,但一想到他们遭受突变才落得如此下场,又笑不出来,问道:“两位前辈,你们捉住我师兄妹两人,是不是要到天水渡头找血老儿?”
谢三笑见雪瑶说中,也不隐瞒,点了点头,似风吹竹竿一样。
雪瑶又问道:“你们要找的是无量剑宗的血老儿,对不对?”范长哭哭喝道:“不错!”雪瑶道:“两位前辈,我看你们也不必去了。你们要找的是无量剑宗的血老儿,而我爹虽然有血老儿的名头,却只是个做法事的,与无量剑宗沾不上边。”
范长哭道:“我们说的话,都被江湖中人当做妖言,当做鬼话,向来无人相信,呜……小妮子你却不必用这些鬼话来糊弄我们。”
雪瑶道:“你们不信?你们要找的血老儿是无量剑宗的传人,无量剑宗的传人有丹心铁血,而我爹没有。江富天带人前往天水渡头刺血验证时,姑娘我正好在场,亲眼看得清清楚楚。范前辈,你与江富天交过手的,江富天手底上的功夫如何,你最是清楚不过。他若是要刺两位的血,恐怕也不难办到。”
谢范二人一听,不禁阵阵心寒,对视一眼,齐声道:“难道无量剑宗真的尽数覆灭?”这一次相对,两人竟然奇迹般没有呕吐。
突然,范长哭一抖勾魂索,哭道:“不对!我当年亲眼看到血老儿从雪国带出一只妖,他一定还没死。”
雪瑶心中一震,原来“血老儿收养了一只妖”不是随便说说的,真的是范长哭亲眼所见,急声追问道:“这只妖是男还是女?是雪妖还是血妖?”
范长哭道:“呜……是男是女?是雪妖还是血妖?我……”正要回答,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天师堂追了上来。
谢三笑嘿笑道:“乱绕三圈,然后天水渡头取齐。别误了时辰,切记,切记。”
范长哭怒道:“要你提点?难道我想做干尸吗?呜……”
雪瑶虽已得知两人是法师,但心里仍是觉得害怕,觉得唯有将天师堂引来才有趁乱脱身的机会,当即喊道:“江……”岂料一张口,就觉得腰间一紧,连气也喘不过来,正是范长哭抖动勾魂索所致。
一路迷糊,直到雪瑶彻底醒来才觉得躺在木板上,心中一惊,正要睁开双眼,却听得一个笑声道:“血妖的血能消融法师,此举太过凶险,还是等这两只小妖精醒来再说,嘿嘿嘿!”正是谢三笑。另一哭声道:“也怪咱们当年太过粗心大意,看到了血老儿收养了一只妖,为了败坏无量剑宗的名头,才传出‘血老儿收养了一只妖’的话,却没有弄清楚所收养的是雪妖,还是血妖。”自然是范长哭了。
哇!还是这两只怪物。若是我张开眼睛,岂不是又要受那勾魂索之苦?不如继续装睡,再寻机溜走。可这是在哪里呢?忽地觉得手下有一个坑,借着衣袖的遮掩,雪瑶手指微动,立马感知到正是一小坑,外形呈现梅花状,正是放那两只乌龟的窝。平日里,雪瑶弄完两只乌龟后,便将它们放在这里,因此对此窝最是熟悉不过。原来,两怪将我押回了天水渡头的破船。
只听得谢三笑嘿笑了三声后说道:“雪妖无血,血妖的血能消融法师。我看这只男妖肤色煞白,异于常人,想必就是那只被收养的妖。”
噢!原来小白也在带了回来。血老儿,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否则,咱们三人苦头有得吃。
范长哭道:“当年血老儿强闯雪国,所收养的恐怕就是雪妖。”范长哭却道:“这也未必,雪国与黑灵渊紧密相连,两界的妖孽来往甚密,血老儿收养了血妖也不出奇,但这只女妖好像称血老儿为爹,血老儿又几时娶老婆了?”谢三笑道:“还是等他们醒来,咱们再问个清楚。”范长哭道:“这个容易。”接着就是一阵嗖嗖直响,似是祭出勾魂索。
雪瑶不敢睁开眼睛,自然不知道黑色勾魂索正要点向自己,而白色勾魂索从中阻拦。黑白两条勾魂索当中一交,有如刀剑相斫,然后各自退去。
勾魂索一起,雪瑶听在耳里,仍是心有余悸。忽地想起谢范二人不能正面相对,否则会狂吐不已,如今两人没有呕吐,且从说话声听来,谢三笑好像站在左边,范长哭好像站在右边,那么他们必定是背对着背。当即睁开眼来,果然见到两人分站船舱的两旁,正背对着背。
只听得谢三笑嘿笑道:“我看这两师姐弟挺有情义的,天下难得有情人,咱们已经试出来了,实在不必再折辱他们。”范长哭哭道:“万一血老儿不肯就范,咱们也不伤这两只妖一根寒毛?老头,你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谢三笑道:“嘿嘿嘿,我自然不会忘了咱们是为了断念剑而来。咱们这身奇形怪状,全拜无量剑宗所赐。咱们当年身受此祸时,明知见了面就会呕吐,却仍是法师要在一起,也因此起了个誓,不伤害天下任何一对有情人,你也不会忘了这个吧?”
范长哭不悦,长呜了一声道:“忘!忘!忘!忘你个死人头。咱们的行踪已让天师堂知晓,还是及早夺得断念剑为要。”
谢三笑道:“不错,嘿嘿嘿,咱们取了断念剑,静悄悄离开就是……陆师弟娶儿媳妇,这杯喜酒,咱们还是不要去喝,免得牵连陆师弟。”
范长哭呜了一声,哭声中带着冷笑的意味,说道:“什么狗屁轮回殿?轮回殿早已在天下法师门派中除名,咱们被无量剑宗害成这样子后,被当做妖魔鬼怪,魏、钟和崔三位师兄弟先后被害,如今就只剩陆之道一位师弟。陆之道早已宣布退出江湖,虽记挂着昔日同门之谊,派弟子来请,但咱们还是不要去,免得他被人扣上勾结妖孽的罪名。哼!无量剑宗,血海深仇不报,姓范的誓不为人。这两只小妖与血老儿大有渊源,无量剑宗是我们轮回殿的死敌,咱们也不必顾忌什么誓言。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及时给他们放血,血一出,一切就一清二楚了。放点血,也不见得就是伤了他们,呜……”
谢三笑道:“言之有理。这女妖,让我来。你转过身去。”范长哭道:“死老头,你明知人家是个女的,这么急着动手,你什么意思啊?”谢三笑一愕,还真的没有范长哭说的那个意思。范长哭又道:“这女妖,还是让我来动手吧?你转过身去。”谢三笑道:“不,还是让我来。”范长哭怒喝道:“我来!这只女妖一直落在我手里,自然让我来。”谢三笑道:“不!我本身就是一身煞白,再看到这只小白脸,白上加白,搞得像做白事似的,不吉利,心感厌烦。这只女妖,还是让我来。”
两人各不相让,一笑一哭的,又祭出勾魂索在半空斗来斗去。
雪瑶只顾着如何设法逃走,一时不解,为何两人都要争着刺自己的血呢?好,你们斗,我溜。当即睁开眼睛,却听的一阵叽里呱啦的呕吐声,正是两人正在剧斗,一不小心,相互朝了个正面。
呕吐一起,雪瑶一惊而起,跳了起来,叫道:“两人一大把年纪,对着人呕吐,真没礼貌。你们师父没教你们吗?”却觉得手掌被一道白影一扯,朝舱门奔去,正是小白。
谢范二人正在狼狈中,但为了不让雪白二人逃走,还是同时挥出了勾魂索,同时落在雪瑶的身上。雪瑶被绑,小白因跑得快,便牵了个空,跌撞出了舱门后,因舍不得雪瑶,又冲了回来。
谢范二人齐声叫道:“好样的。”
小白也叫道:“你两老也是好样的,认定我师姐是血妖,都争着要刺她的血。其实,你们不能分离,任何一人离开,另一人也不能独活,谁刺还不是一样?”
谢三笑喝道:“小子,要你说出来。”笑声中颇有激动之意。范长哭也喝道:“多嘴!”哭声中夹着欢喜。
原来,小白早已醒来,且先于雪瑶睁开眼睛,瞥见雪瑶就躺在自己身旁,登时心花怒放,因此也不愿起来,直到谢范二人勾魂索大打出手后,才打算趁机逃走。从谢范二人的对话中,小白也早已听了出来,两人是担心雪瑶是血妖,一旦被她的血沾上,就有被消融的危险,因此两人都争着要刺雪瑶。
小白见他们情深意重,心中赞叹不已,听得两人说了一声“好样的”之后,也忍不住反过来赞他们一声“你两老也是好样的”。
雪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谢范二人都认定小白是雪妖,而自己是血妖,当即喝道:“岂有此理。我是雪瑶,不是血妖。”
前日,江富天要刺血老儿的血时,雪瑶就已担心不已。她是血老儿的亲生女儿,怕血老儿被验出有丹心铁血,有丹心铁血的话,血老儿就是无量剑宗的人,而薛飞扬正好是无量剑宗的,那这一场爱慕岂不是一场空?因此,当她见到血老儿没有丹心铁血时,竟然发笑。
谢三笑道:“小姑娘,你说你是那只妖?是‘雪花’的‘雪’,还是‘流血’的‘血’?”
“雪瑶”既与“雪妖”谐音,也与“血妖”同音,无论谁听了都分不清。
小白抢声道:“我才是血妖。”
谢三笑松开了勾魂索,说道:“不用争,我先刺你的血。你若不是血妖,‘流血’的‘血’,你师姐就是。”说完,嗖的一声,白色勾魂索早已缠住了小白。
雪瑶急着想知道小白是什么妖,也就没有出声阻拦。小白却隐隐有些担心,万一自己真的是妖呢?谢范不是说了吗?他们当年亲眼看到师父收养了一只妖,而师姐是师父的女儿,不可能是妖,那么这只被收养的妖就是我了。如果我真的是妖,师姐必定会嫌弃我。我如何是好?
谢三笑早已摸出一柄尖刀,嘿了三声道:“小子,伸出你的手指来。”小白连连倒退,却又哪里摆脱得了勾魂索的束缚?眼见尖刀就要刺落,突然船舱外传来一阵怪叫声,并夹着一股浓烈的尸臭味。
谢范二人忍不住相视一眼,齐声叫道:“血骷髅!”随即又是一笑一哭,竟然再次没有作呕。范长哭又道:“黑灵渊不是已被封印了吗?世间还有血骷髅行走?”谢三笑道:“不错,说不定有人故布疑阵。”仍是提着尖刀要刺小白。
小白惊叫道:“不要刺我!我不是血妖。”一直以来,他为了救雪瑶才勇于自承是妖,但事到临头,不由得极度惊惶。只是,谢三笑并不因为小白的惊惶而停止,任由小白几个纵跃后,还是将他按倒在甲板上,尖刀刺落。
突然,轰的一声,一只圆形之物撞破船篷,疾飞而入,打向谢三笑,正是血骷髅。
谢三笑一惊,闪身避过,正要一刀刺过去,却听得船舱外怪叫声大作,似乎愤怒至极。谢三笑将勾魂索一抛,绕住了小白的双腿,笑道:“这必定是血妖作怪。老婆子,你在这里守着这两只妖,我出去瞧瞧!”话音未歇,早已一阵风般蹿出了破船,只留下三声嘿笑声。
范长哭道:“我看你不是鼻子有问题,而是脑子有问题。寒江镇二十年来没有血妖的踪迹,如今怎么可能有血妖?”噔噔噔地连跳三下,跳到船舱门口张望,不见有任何古怪,回过头来扯着小白身上的勾魂索,哭道:“原来,你才是那只血妖。”
小白道:“我不是。”
范长哭道:“老头一要刺你的血时,怪叫声就躁动,并飞入一只血骷髅来阻止。只有血妖才能使得动血骷髅。血妖不让你被刺,我偏要刺,看它能将我怎样?”也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要刺小白。
雪瑶忽地醒起,谢范二人不能长时间分开,否则会变成干尸,眼见谢三笑出去,若是拖延时刻,或许能逃脱两人的毒手,当即说道:“小白哥,为了免受呕吐之苦,你若是血妖,就直截了当承认就是了。要不,你发个毒誓也可以。”
范长哭一听,忽有所悟,噔的一声跳到了雪瑶跟前,哭喝道:“小妮子,你竟然胆敢跟我耍花样?”
雪瑶见范长哭识破,心跳不由得加快,却仍是装傻,问道:“你是江湖上成名的前辈人物,明见万里万万里,我这些做后辈的,哪敢在前辈的前面耍花样?”
范长哭喝道:“你先前发什么毒誓来着?你说,你若不是血老儿收养的那只妖,就让无量剑宗的血老儿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哼!你所诅咒的都是无量剑宗的那个血老儿,而不是你们师父那个血老儿。你不是说了吗?江富天亲自给你师父验过血,但你师父并没有丹心铁血。”
雪瑶本以为范长哭识穿了自己故意拖延的诡计,却没想到她所洞悉的竟然是那个毒誓的玄机,说道:“是啊!我们的师父没有丹心铁血,只是个做法事的,为了好玩,才弄个‘血老儿’的名头,与无量剑宗沾不上边。”
范长哭道:“既然如此,哪你为何口口声声争着自称是妖?”
雪瑶道:“是啊!我是血妖,你来刺我的血啊!瞧我不化掉你,让你这恶婆娘尸骨无存。”
范长哭大怒,喝道:“是不是妖,你还是亲口说出来好一点。你若不是无量剑宗的那个血老儿收养的徒弟,我也不必用强。”
雪瑶道:“我早已说了啊!我们师父没有丹心铁血,也就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就把我们给放了吧!”
范长哭道:“你立下一个毒誓,说你亲眼见到你们师父所流的血没有丹心铁血。”
雪瑶学着谢三笑的腔调,嘿笑道:“这个容易,若是我没有亲眼看到我爹血老儿所流的血没有丹心铁血,就教我将来的夫婿不得好死,灰飞烟灭。”
范长哭忍不住哭了一声,哭声中隐隐有冷笑之意,说道:“这算是什么毒誓?”雪瑶觉得委屈,说道:“怎么不算?岂有此理!”范长哭一声喝道:“你若是再胡闹,只好再让你受点刑。”雪瑶大急,叫道:“你不信?不信大可问一问小白哥啊!小白哥为人最老实不过。”向小白瞧了一瞧,却见小白又是两眼泪汪汪的。
奇怪了,怎么我两次发毒誓,小白都那么激动呢?
其实,雪瑶第一次发的毒誓确实另有玄机,那时候小白还不知道,只道雪瑶争着承认是妖,甚至不惜以血老儿为誓,完全是要替自己受罪。因此,他心中感激才流泪。如今,小白得知雪瑶所诅咒的只是无量剑宗的血老儿,而不师父血老儿,那么雪瑶对自己那番好意全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因此,小白此时是伤心流泪。
雪瑶根本就不会去想这些,见小白又是哭哭啼啼的,心有不快,叫道:“小白,大男人的,哭什么哭?又不是咒你不得好死,灰飞烟灭。”
小白更是伤心,叫道:“是啊!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你。”说罢,心灰意冷,瘫软在地。
范长哭又是一声哭喝道:“好啊!原来你们两只小妖的情深意重都是装的,岂有此理!小妮子,看来定要好好折磨你一番不可。”伸手在雪瑶身上一按,将勾魂索绷得紧紧的。雪瑶抵受不住,叫道:“小白,我发的毒誓是不是真的,你最清楚。你若是想死,又不是没有机会让你死……”
突然,小白竟然像范长哭一样,噔的一声跳了起来,虽然没范长哭那样的的力气,但气势绝不输给她,又似谢三笑一样笑问道:“师姐,你当真要我去死?”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死”,指的自然是雪瑶毒誓中的“灰飞烟灭”了。
雪瑶有意拖延时刻,见小白如此兴奋,不知其解,却有心提醒他,说道:“是啊!是啊!我也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地活着。血老儿给我的那两只乌龟,一雌一雄,天生一对,不能分开,一旦分开的话,都会变成死王八,烂王八,臭王八。龟如此,人亦是如此啊!所以,能活多久就算多久,能拖延多久就算多久啊!你说是不是?”说罢,不住地向小白使眼色。
她言中之意,是以两只乌龟作比喻,让小白醒起谢范二人不能长时间分开,如今正好利用他们分开这个机会,尽量耗下去,以便逃走。
范长哭觉得特别刺耳,哭喝道:“小妮子,你要找死吗?胆敢咒我是乌龟?”
雪瑶又看了一眼范长哭圆鼓鼓的身形,忍不住暗笑,却不便发出笑声罢了,说道:“哪敢?我确实养了两只乌龟啊!瞧,这不正是它们的窝吗?”向着那梅花形状的坑瞧了一瞧。
范长哭看了当中的杂物,哼了一声。
小白一听道雪瑶所说的死指的是自己,心中欢喜不已,简直一下子由地狱上升到了天堂,一开心,心神也特别清郎澄明,立马会意,也帮着拖延时刻,笑道:“是啊!是啊!范前辈,你有所不知,我师姐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嫁一个又高、又帅、又富的如意郎君。如今她发这样的毒誓,怎么还不够毒?”
范长哭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觉得这样的毒誓实在太过不可思议,此时虽然没有与谢三笑相对,也觉得反胃,想要作呕,却呕不出来。
雪瑶道:“范前辈,我看你和谢前辈挺像一对贴错了的门神,但心里极度爱着彼此,谁也离不开谁,若非情非得已,你们肯拿对方来发毒誓吗?”
范长哭的心似乎被击中,若有所思,想点头,只是脖子太短,点了几下,也只是微微眨眨眼睛罢了。她那一直凶神恶煞的面目隐隐有笑意,随即又转为无限的愁苦。因为,他们夫妇二人正是为断念剑而来,而断念剑就在无量剑宗血老儿的手上,本以为可以以雪白二人相威逼,却没想到将要被威胁的那人竟然没有丹心铁血。希望登时落空,范长哭又如何能不愁苦?
突然,船舱外传来三声笑声,笑声中带哭,似是遇上了什么伤痛的事。
范长哭又是噔的一声跳了开去,身子一落地,便扭转身回头说道:“寒江镇说小不小,但与整个天下相比,终究是个小城,咱们夫妇就算翻遍整个寒江镇,也要将血老儿这只老乌龟给揪出来。”言下之意,有就此放过雪白二人的意思,但话未说完,因担心谢三笑,早已噔噔噔地跳了出去。
雪瑶叫道:“谢……谢老乌龟,你还没有给我松绑啊!”却听得船舱外的怪叫声越来越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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