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飞扬劈了两条血骷髅后,也看到了凤凰兽,立马喜上眉梢,同时又暗自担忧,怕凤凰兽不分好歹,攻击血骷髅的同时,对自己和雪瑶都不友善。
雪瑶何尝不也是如此?
凤凰兽来势凶猛,一面吐火焰,一面长鸣,顷刻间将河面上的红光盖了过去,几个来回后,啄得血骷髅纷纷逃窜,仍有顽抗者,立马毙于利爪之下。
凤凰兽落在破船上,昂然嘶鸣,对船上三人充满敌意。
雪瑶见薛飞扬仍在痛苦中,立马绕到他身旁,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希望薛飞扬可以护住自己。
又一番用功后,薛飞扬已然支持不住,出声召唤,本以为可以使得动凤凰兽,不料凤凰兽喷了一把火焰后,急拍双翅升空,对着薛飞扬的门顶啄落。
薛飞扬因痛楚难当,也就无法用力。
雪瑶躲在薛飞扬的身旁,喝道:“扁毛畜,连主人也不放在眼里了。”眼见长喙直落,势必啄得薛飞扬脑浆迸裂不可,突然不顾生死,不知轻重,猛然伸手往前一推,正好推在凤凰兽的长喙上。
凤凰兽似乎嗅到了某种气息,竟然硬生生地刹住,陡然升空,对着两人长鸣。
当此情景,雷尊喊了一声:“善哉!”一直打算出手,却被凤凰兽双翅逼得无法近身。雷尊不知凤凰兽来路,从雪瑶的叫骂声中可断定,它的主人是薛飞扬,叹道:“两位真乃异人也……”
薛飞扬也以为非死不可,却没想到刚到鬼门关便折了回来。
凤凰兽对两人仍是充满敌意,急扇翅膀,逼得两人无法站立,突然,又是一声长唳,猛然疾扑,双爪狠抓,同时抓向薛飞扬和雪瑶。
雪瑶挡在薛飞扬身前,因惊怕过度,竟尔晕去;薛飞扬心忧雪瑶,立马出手相救,却因耗力过度,也晕了过去。
黑灵渊之中终年黑暗阴沉,不知时日过,实在不知过了多久,薛飞扬最先醒来,却发现仍被雪瑶的头压着,用手轻轻一推。雪瑶被惊醒,张开眼睛,喊道:“薛郎,不要离开我……”却见一双明亮有神的双眼盯着自己,脸面不由得一阵热辣。
雪瑶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身处一处绝壁之上,脚下早已不见血河,显然离血河已远,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薛飞扬道:“这里是黑灵渊的最高点……咦?我怎么会知道这一切?”举目四望,竟然觉得四周极为熟悉,问道:“这里还是黑灵渊吗?”
雪瑶双眼睁得大大的,问道:“薛飞扬,你不是傻了吧?”
薛飞扬觉得奇怪,虽然身处黑暗之中,却觉得一切竟然是如此的熟悉,顺着悬崖边走去,又道:“那边有个山洞。”
雪瑶本就害怕,一直紧挨着薛飞扬,却没想到更加令她觉得害怕的,竟然是薛飞扬,突然觉得他浑身上下正在哆嗦,问道:“怎么了?”
薛飞扬强行抑制,说道:“我觉得这地方好像来过,至于是什么时候,却一点也想不起妖……”一言未毕,觉得头痛欲裂,竟然将最后那个“来”字说成了“妖”字,同样是狼嚎般的尖声,震惊之下,再也支持不住,一跤坐倒在地。
雪瑶叫道:“妖!你不也一样?”还道薛飞扬故意捉弄,却见他额头冷汗如注,喘气越来越粗重,才知不假。
雪瑶拉起礼服,打算替他擦拭冷汗。薛飞扬一惊,身子一缩,一把抓住了手腕,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叫雪瑶?为何我……我……”显然是想问为何自己也会发出妖叫声,但无论如何也不愿说出来。
雪瑶见他双眼闪着幽光,心中一寒,应道:“我爹本来就这么叫我的,我怎么知道?那你为何叫薛飞扬?你有没有问过你爹?”
薛飞扬用力紧握,生怕雪瑶就此挣脱,问道:“血河之中,为什么血骷髅只袭击你?是不是因为你是黛灵,冥王要将你血祭,派出血骷髅抢夺你?”
雪瑶也觉得有点道理,却不服气,争辩道:“就算我是黛灵,但我也已经背叛了冥王,背叛了黑灵渊,诚心诚意替众法师做事,要送他们出去啊!你一口咬定我是黛灵,难道你就不怀疑自己吗?你……你也被无心鬼认作颜王啊!”她想说“你也发出妖叫声”,但见薛飞扬震怒,只好改口。
薛飞扬道:“我是颜王?”似乎想起什么,放开了雪瑶,却觉得脑袋又是一阵剧痛,又道:“你不是黛灵,但一定是妖。”随即又摇头否定,满脸迷茫,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雪瑶哼了一声,再也忍不住说道:“你受伤之后,言行举止全变了,你才是妖吧?妖!妖!妖!”这三声确实故意装出来的。
雪瑶觉得奇怪,天下法师进入黑灵渊后,法力失灵,可你进入黑灵渊后,脑子失灵,唯独我一人正常。这是不是叫做全天下的人怎么怎么样,然后我怎么怎么样?她所指的是“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一句话,但这句话比春联复杂得多,也就没有记住。
变了?
薛飞扬心中一惊,才开始觉得意识完全被某种力量控制着,似乎多了一份记忆,完完全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凤凰兽亦是如此,难怪它会视我为敌。而这一切,前所未有,都是从遇上雪瑶后才有的,这是不是妖孽的一种迷惑手段?她知道我即将出任血盟令主一职,因此设下这等毒计,要我身败名裂?
薛飞扬越想越觉得背脊出汗,祭出剑如虹,紧握在手,想刺向雪瑶,却又犹豫不定。
雪瑶突然笑道:“薛飞扬,你这也做得太窝囊了吧?你若是认定我是妖,就一剑杀了我,爽爽快快的,你利索,我也死得痛快;你若认定我是人,就要真心待我,不要枉费了我的一番好意。因为我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我对你都是真心的。”她已认定薛飞扬就是自己的如意郎君,也就直言无讳,就算头破血流,也无所谓。
薛飞扬又吃了一惊:人间的女子,大多都讲求含蓄的,哪里有她这样袒露心事的?只有妖才会这么厚颜无耻。
雪瑶道:“我一个女儿人家,三番两次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你还无动于衷,我……”突然觉得受了委屈,掉头便走。
薛飞扬神情僵直,摇摆不定,呆呆地看着雪瑶远去。
她是妖?她不是妖?为什么她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特别?无伤妹子待我也是一片痴情,全心全意辅助我出任血盟令主一职,我岂能三心两意,辜负了她?我即将出任血盟令主一职,当以降妖伏魔为己任。为了无伤妹子,为了无量剑宗的声誉,为了天下百姓,我岂可再被蛊惑?不错,就算这个妖道行再高,掩饰得再好,我也要她原形毕露。
心志一坚定,头也没那么痛了,当即迈开大步,往前追赶雪瑶而去。
一切正如薛飞扬所言,不久后果然有一山洞。
薛飞扬又感奇怪:或许这只是我神志糊涂,突遭变故,才胡思乱想,错将雪瑶当妖。她若是妖,能瞒得过我,自然是因为法力高超。可实际上,她的修为一无是处,只是一个寻常的法师。我如何能滥杀无辜?可她只是一个寻常法师的话,为何能取得无心鬼这等人物的信任?并且无心鬼最终也确认她就是黛女王。难道她真的是什么黛女王?
无心鬼向雪瑶解释时,薛飞扬正在救众法师,也就没有听到,只听到雪瑶承认她自己是黛灵那一句。
薛飞扬越想越糊涂,又觉得脑门一痛,越痛就越疑惑,越疑惑就越犹豫。
正自茫然,忽听得洞内传了一阵惨叫声,似是雪瑶所发。
薛飞扬正寻不着雪瑶,正好以此为借口,就此饶她一命,但偏有凑巧,竟然还是听到了她的叫声。
无奈,天职所在,良心所遣,薛飞扬还是循声入洞,几经辗转,终于寻到雪瑶所在。只见九道血光正围着雪瑶,雪瑶不时挥动着手指,引得九道血光狂躁不已;血光想要吞噬雪瑶,却似乎有所忌惮,但就此放过雪瑶,又决无此理。
她若是妖,这妖邪的血光怎么会攻击她?不对,她必定是妖,血河中的血骷髅不也是袭击她吗?这若不是冥王要找她算账,就是苦肉计,我薛飞扬岂可再轻信?人妖殊途,你是妖,我是法师,不忍心杀你,一切交给天意。
薛飞扬把心一横,打算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兜头便走,但不知为何,两脚杵在地上,就是一动不动。
雪瑶正在惊惶之中,忽地瞥见薛飞扬,喊道:“薛飞扬,你还像块木头,见死不救……”话未说完,早已被那九道血光祭了起来。
九道血光一游动,六道在上,三道在下,共计九道,似乎正在布什么阵法。九道血光形状各异,但无一不似莲花。
薛飞扬叫道:“血莲!”
无伤妹子的母亲终年昏迷不醒,非血莲不可救药,我深入黑灵渊,一来为了探究血妖所在,二来为了采撷血莲,如今得见,岂可就此轻易放过?
当即挥动剑如虹,飞身直上。
突然,血光骤然消失,雪瑶从半空摔了下来。薛飞扬这才看清,这九道血光出自九面血镜,三凹六凸,形态各异,状若莲花。
原来血莲就是这些血镜投射出去的。
血镜似乎能感应到薛飞扬上来,舍弃雪瑶后,再度迸出血光,将薛飞扬架在半空之中。
雪瑶摔倒在地,死里逃生,想要说一声感激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才看清薛飞扬正在斗血莲。
可恼也,这家伙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采撷血莲。
雪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祭出血木棒,飞身上前,要戳薛飞扬一千几百个透窟窿。
薛飞扬被血莲裹在当中,暗叫道:“不对,为何我一出手,雪瑶就得自由?难道雪瑶只是一个诱饵,真正的目的竟是我?”正欲急运内力挣扎,却突觉得头痛欲裂,四肢不由自主地摊了开来,内力正被一丝丝地抽出。
雪瑶失声惊呼:“失魂落魄!妖……”只见薛飞扬身在血镜当中,九道白气人影不住地往外飘移,形状似各种五官不全的精怪。
薛飞扬不是与妖孽勾结,本身就是妖。虽然早已说过不怕他是妖,但真正见到妖形时,还是害怕。什么生死与共,这也太肤浅了吧?你是妖,又长得那么帅,只要对我真心,我倒觉得无所谓,可是,你竟然是个大骗子,伪装成人来欺骗我。
雪瑶心生冷意,觉得离薛飞扬越远越好,两脚不由自主地倒退。连退几步后,眼珠似乎被无形的线条牢牢牵扯住,一直离不开薛飞扬,觉得他并非一无是处,自己遭受危难时,他始终还是挺身而出,自己又岂可一走了之?
只见薛飞扬在九面血镜的威逼下,体内的白影正被一丝丝摄走,全身在红光的映照下,显出一副血淋淋的骷髅,五内如同被煎熬一般。
《黄帝内经》中的《素问·宣明五气篇》有载:“五脏所藏: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这时,血镜所摄的正是薛飞扬的五气,因此在红光的透射下,自然能看到五脏被压逼的情形。
妖啊!薛飞扬真的是妖。
哎!天生一副好眉好貌的人竟然是妖,枉我痴心错付。还是血老儿说的对,如今这个世道,披着人皮的,不一定是人;穿着妖皮的,也不一定是妖。薛飞扬前些时日将我带上凤凰兽,为的就是让我失魂落魄露出妖形,如今他失魂落魄,妖形已显,不是妖是什么?一想到薛飞扬对自己越好,心中就越觉得恐怖。
雪瑶向来都是直肠直肚,口直心快,心思单纯得像冰雪,虽然有点小贪心,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去街上行骗,但从来没想过害人的伎俩。如今不知不觉竟然被薛飞扬设计陷害,不由得全身打冷颤,撒腿就跑。
由于心中害怕,脚下就不分高低,一不小心,似乎被什么绊倒,摔了个七荤八素,正想站起身来,却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小妖,哪里逃?”
雪瑶惊诧不已,站起身来,却见身前有一长物游过,迅捷无比,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顺势看去时,只见一银衣男子站在当中,因在黑暗之中,无法看清其容貌,却隐隐见到他脸上泛着阵阵磷光。
眼花了吧?明明是个人,怎么身形会那么长,且贴地而行?
雪瑶鼓足了勇气,问道:“什么小妖?谁是妖?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银衣男子倒也直接,坦言道:“在下银影,奉圣女王之命,来取你们的性命。”这蜈蚣妖,正是向圣女王献计的银影。
圣女王?不是黛女王吗?还有什么冥王和颜王的呢?这世上到底有多少妖?有多少个王?
眼见银衣男子并未拦在洞口,雪瑶大喜,突然飞出镇妖塔,朝那银衣男子打去后,自己祭着血木棒冲向洞口。
本以为借此可以转移银衣男子的视线,却不料尚未飞出一丈,整个人被卷着拖了回来。雪瑶觉得自己被一只滑腻腻的大手抓着,不由得惊惧不已,挥动血木棒胡乱刺出,每一刺都刺中那只大手。
那只大手被刺,陡然松了开来。雪瑶却被甩在半空,只得御伞落地,听得那声音道:“黑灵渊中竟然能法力不失,好了不起。”一面说,一面回复男子的身形,身上还带着几处伤痕。
因被血木棒刺伤,身形回复稍慢,雪瑶终于看了个清楚明白,喊道:“蜈蚣……蜈蚣妖……”
那长物最终收回了长形,仍是回复了人形,正是那银衣男子。
雪瑶刺伤银影,纯属侥幸,眼见无路可逃,只得回过头去,不料银影亦是紧随而来。
这蜈蚣妖说,奉了圣女王之命来取我和薛飞扬的性命,薛飞扬若是妖,这圣女王为何要对付他?他不是被误认为颜王吗?难道颜王背叛了圣女王?王王王,一会儿冥王,一会儿黛女王,一会儿颜王,一会儿圣女王,团团转的,晕。
我明明是捉妖法师,却被误认为黛女王;薛飞扬即将出任血盟令主,却被认为是颜王,这不是全都乱套了吗?薛飞扬如果是妖,为什么血镜要对付他呢?说不定所有人在血镜之前,都会显出妖形呢?横竖都是死,我何不在临死前求个心安,验证一番?若是我也能显出妖形,那薛飞扬就不是妖。
可就算他是妖,我也要和他在一起,反正就凭我这点能耐,一个人绝对走不出去,倒不如显得大方一点,不能同生,就一起共死吧!
回过头来打算救人,喊道:“薛郎……”
这两字一出,立马觉得后悔,无奈本事不济,这番所谓的“舍身相救”,最多也只能是“舍身”罢了,“相救”无从谈起,但为求心安理得,仍是继续喊道:“薛郎,我来救你啦!”挥动血木棒,飞蛾扑火一般飞身上前。
先前还在骂什么生死与共,实在太过肤浅,但这一刻,雪瑶终于体会到,为心爱的人粉身碎骨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妙。
岂料,一道突如其来的长影粉碎了雪瑶的美梦。长影闪动,轻巧便将雪瑶从半空甩落地。
奇怪,这一甩看似雷霆万钧,雪瑶并没感受到任何压逼感,身子尚未落地,早已借着化血木棒为红伞的威力,稳当着地。
雪瑶安然无恙,只道自己近朱者赤,与薛飞扬交往后,技艺在不知不觉之间精进了不少,大喜,定睛细看,只见身旁多了一道常常的银影,阴气森森。
雪瑶喝道:“胡闹!你这人不人、妖不妖的家伙,你不是要取我性命吗?为何要阻止我一往情深?”若在平日里,雪瑶自知本事不济,对这些凶险至极的事往往是避之则吉。如今心境不同了,为了爱,可以一往无前了。
然而,这一切竟然被银影破坏,如何能不恼?
先前能侥幸刺伤蜈蚣妖,如今又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雪瑶一下子自我感觉良好,信心十足,奋起红伞,竟尔敢主动向银影进击。
那银影一愕,立马舞动身影,鼓起一阵狂风。
雪瑶因觉得底气十足,又决意要验证自己所思所想,还抱着那么一点的殉情决心,所以出招之际,竟然轰轰烈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味急攻之下,竟然超常发挥。
银影也不是易于之辈,仗着身形的优势与雪瑶缠斗,明明有机会置雪瑶于死地,却总是在关键时刻错过最佳时机。
雪瑶向来大咧咧的,自然没有看出其中的微妙,只道妖孽太过轻视自己,竟然派出这么一只身形怪异、道行不高的家伙来对付自己。可就算银影再不济,雪瑶仍是无法冲破它的阻扰,眼见薛飞扬已是油尽灯枯,就算救他不得,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既然蜈蚣妖取不了自己性命,而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何不求蜈蚣妖发发慈悲?
雪瑶想通了这一节,一个翻身后,一手握住伞柄让身子停在半空,一手指着那长形银影,喝道:“蜈蚣妖,有事好好商量,何必动粗?”
就这么一指,忽地想起自己的手指曾消溶雪妖,这时面对蜈蚣妖,妖心难测,还能和它讲什么慈悲仁义?不管是黑妖白妖,能被我一只消溶的就是坏妖。那妖能被消溶,这妖也能被消溶吧!管它三七二十一呢?横竖都是个死,死得好看是死,死得难看也是死,一试又何妨?
当即闭着眼睛,咬破那根本就受伤的手,借着红伞的威力,身子直冲,一指点了下去。
那蜈蚣妖似有感应,绕开雪瑶那根手指,红芯长吐,发出阵阵嘶嘶的响声。
雪瑶一看,毛骨免不了要悚然而起,觉得所谓的血指点杀之举实在太过幼稚,可恼耶!抬头看了一眼薛飞扬,不得了啦!气息也快没得剩了。
然而,薛飞扬毕竟身出无量剑宗,长年浸淫在捉妖世家的家传绝学之中,如今即使受尽煎熬,仍是顽强抵抗。
只要不灰飞烟灭,仍有活命的希望。
雪瑶看得两眼泪意涟涟,趁蜈蚣妖绕转之际,双足一点,拟定飞向薛飞扬,却不料左足被一细物卷住,冷冰冰的、滑腻腻的、红彤彤的,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正是蜈蚣妖的红芯。
恶心!
雪瑶一看,眼见蜈蚣妖幽幽的眼珠闪动,想也没想,收起红伞,右脚接着身子的重力恶狠狠地踩踢下去。蜈蚣妖头一偏,让雪瑶这一脚恰好落在它的血盆大口当中,然后趁势一咬,咬得雪瑶整条小腿血迹斑斑。
这一招,拙劣得无以复加,竟是送腿入蜈蚣口。
然而,诡异就在这一刻突现。蜈蚣妖似乎被什么可怕的利器击中,头用力一甩,甩开了雪瑶,一声惨叫后,消失于夜幕当中。
这回死不掉,被血妖咬中,身中剧痛,必死无疑!这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闪过,整个人被蜈蚣妖一甩,血淋淋的小腿不偏不倚,恰好撞向薛飞扬。
薛飞扬全身冰冷,身子瘫在半空,一动不动的,突然嗅到血腥味,竟然咸鱼翻生一般鲜活过来,迫不及待扑了上去,对着雪瑶的伤口就是一吸。
雪瑶吃了一惊,叫道:“干嘛?我的血能化妖,你……”想挣开,却觉得整条腿被一股磁力牢牢吸住,俯身一触,着手处,只觉得薛飞扬如同一块万年玄冰,挣脱了薛飞扬,想要呼喊“血妖,血妖吸……”可后面的话不敢、不愿、不便喊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雪瑶已察觉到洞口的情景,只见洞壁有十几人探头探脑,向洞内张望。他们见到了洞内奇特的情景,有人说道:“想必这里是黑灵渊最高点,血河的水淹不到这里。”“这九面血镜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威力?”“这两人是谁?怎么像蜘蛛一样,一公一母的,落在红网上?”“咦!好像是黛女王和颜王。”“什么颜王?他是无量剑宗的传人,咱们的大仇人。”“对,我认得他,这家伙好像并无恶意。”“呸!无量剑宗哪里有好人?”“他不是好人,怎么会在此被害?”……
这十几人议论纷纷,好奇心起,最终忍不住,蹑手蹑脚,挨着挪身进来。起初,他们还是战战兢兢,害怕洞内突变,生出横祸来,但见薛飞扬和雪瑶无法从血镜中下来,四下又一片沉寂,胆子才逐渐大了起来。十几人进来后,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最后竟一窝蜂涌了进来。
雪瑶虽然不说话,但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脚下人头涌涌、眼发绿光、脸色苍白、衣衫褴褛,正是血河中四处逃难的众法师。法师越聚越多,片刻之后,大洞内挤满了人,少说也有三千多。
当中一人道:“看,黛女王身后有妖形,果然是妖。”
雪瑶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也飘出一道道白气人影,也同样的怪模怪样,煞是吓人。原来,所有人上来都会显出妖形,幸亏我验证了一番,否则冤枉了薛飞扬。
雪瑶暗暗窃喜,只听得众法师仍是争论不休:
“黛女王身后有妖形,是妖,哪颜王呢?”
“不是说了吗?他不是什么颜王,而是无量剑宗的传人,所以没有妖形。”
“不错,无量剑宗的人死性不改,唯一的传人竟然还与黑灵渊勾结。”
“他是来破坏无心鬼阴谋的啊!如何死性不改了?”
“你瞧,这人好像在吸黛女王的血,怎么不被消融?”
“人家是无量剑宗的人啊!丹心铁血能克制妖血。”
“放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