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杀戮后,蔡天师完全旁落海通天,再向郑大满请示,问道:“郑天师,这两位法师如何处置?”虽见雪瑶身穿秀女的衣饰,但见她与众雪妖不同,且一直受众雪妖的围攻,便将她当做法师。
白袍少年和雪瑶被推了出来,重摔在地。雪瑶暗叫倒霉,没有死在妖魔的手里,反而死在天师堂的刀剑之下,这天师堂才是寒江镇最大的妖魔。
郑大满忍不住打量了一眼白袍少年,神色傲慢地问道:“捉妖法师?天下除了天师堂,还有什么捉妖法师?”
蔡天师只能做个应声虫,说道:“不错,这算哪门子捉妖法师?他们只不过是眼红咱们天师堂,自称捉妖法师,到处蒙骗罢了。郑天师,杀了……”
嗤的一声,蔡天师话音未落,就被砍瓜切菜,闷声倒地了。出手的自然是郑大满了,只是谁也没有看清他用了些什么手法,能看到的,只是蔡天师背脊汨汨的血流。
蔡天师犯了口忌,被郑大满怒杀,自天师堂众人看来,理应如此。
郑大满浑若无事,冷冷地看了一眼白袍少年,见他浑身上下僵直,略觉奇怪,问道:“阁下何人?”
白袍少年牙关直响,仍是不失气势,应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无量剑宗薛飞扬。”
噢!原来你叫薛飞扬,当真人如其名。雪瑶心中倾慕不已,暗暗赞叹。
“薛飞扬”三字一出,全场先是一阵惊异,随即就是一阵哄笑。
天下人都知道,寒江镇得以太平,全赖天师堂。二十年前的一场争斗,无量剑宗一夜之间覆灭,彻底销声匿迹,自然是因为技不如人,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无量剑宗?如今天下各派齐集寒江镇,天师堂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而眼前这白袍少年不冒充别的派别,居然自称无量剑宗,真是笑话奇谈。
另有天师劝薛飞扬不可嘴硬,纵然是无量剑宗的人,也不可顶撞天师堂,跟天师堂过不去,就是跟圣上过不去,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薛飞扬虽然受制于人,却仍是硬朗,正色道:“无量剑宗上下顶天立地,岂可向邪恶屈服?”
郑大满极为不满,叫道:“口舌不干净,罢了!”手一挥,示意天师下手。
众天师抽出刀剑,就要将薛飞扬分尸。
薛飞扬罔顾刀剑环视,当中站定,气度俨然,令人既敬且畏。
郑大满纵然傲慢,但见了薛飞扬这副架势,也不敢大意,说道:“好!骨头倒是挺硬的,真实本事嘛,看来稀松平常得很,否则又岂会轻易就为雪妖所制?这江湖,敢动刀动枪的不算多,欺蒙诈骗的却到处有。无量剑宗世代相传,子孙后代都有丹心铁血,拿出来让大伙见识见识。”
薛飞扬为了救雪瑶而遭受紫眼黑唇的暗算,全身上下僵直,空有一身本事,哪里使得出来?问道:“什么丹心铁血?”
郑大满突然哈哈大笑,眼中极尽轻蔑,说道:“二十年前,无量剑宗上下尽皆覆灭,世上早已没有传人。天下各路法师臭不要脸,眼红咱们天师堂,利用无量剑宗昔日的名头和地位,随便找个公子哥就想冒充其传人,自组血盟令,可笑至极。”
个人被辱,薛飞扬毫不介怀,却不容无量剑宗被辱,说道:“阁下一而再、再而三污蔑无量剑宗,是何道理?”苦于被寒气所制,一时不得其便。
起初,海通天也不以为意,但见薛飞扬颇有名家子弟的风范,一下子就上了心,此人若是真的是无量剑宗传人,为何竟然落得如此遭遇?若不是身怀绝技,为何如此临危不惧,气度不凡?他顾不上烟瘾,问道:“天下各派齐聚寒江镇,自组血盟令大会,共推无量剑宗的唯一传人为血盟令令主,阁下就是薛令主?”
薛飞扬不卑不亢地说道:“承蒙各门各派抬举,血盟令令主一职,薛某愧不敢当。”
令主?血盟令的令主?这血盟令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听过?他不是小白痴花钱雇来的法师吗?这二十年来,一直无妖可捉,血盟令的令主竟然沦落到受人雇佣的田地,当真寒碜得很。小白痴都能花钱雇得起薛飞扬,薛飞扬就算是令主,也是囊中羞涩。看来,他只是高,只是帅,并不是什么富。
雪瑶自从见了薛飞扬后,一直兴奋不已,直到此时才注意到薛飞扬被称为令主。不过,如今终于证实他不富,与自己所猜想的如意郎君差了一点,不免觉得美中不足。
只听得海通天道:“果然后生可畏!不过,未免太过胆大包天。血盟令各派一到寒江镇,便暗杀了咱们天师堂的堂主,是何道理?”说话时,明明是满腔怒火,却强行憋着不敢发作,十足十的窝囊相。
此言一出,众天师立马愤怒无比,如同炸开了锅,堂主真的竟然遭血盟令的毒手。
其实,无须海通天明言,众天师也能想到。寒江镇一直由天师堂坐镇,由天下各路法师组成的血盟令要进驻,天师堂就是最大的障碍,因此,天师堂的堂主平四海遭到血盟令的毒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岂料,薛飞扬反过来问道:“海驿主,咱们血盟令一到寒江镇,各门各派均有法师失踪,又是何道理?”
雪瑶一下子懵然,自己一直呆在寒江镇,且以法师自居,却没想到寒江镇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这血盟令似乎是天下各路法师的联盟,就算人多势众,来头不简单,是头猛虎,也未必敌得过天师堂这地头蛇,又怎能与天师堂相比?不过,血盟令一到寒江镇,平四海就遭人暗算,而血盟令也有法师失踪,这回大有热闹可看。
海通天正欲回答,郑大满却抢先说道:“承蒙薛令主另眼相看,还知道寒江镇是天师堂的地方。不过,明人不做暗事,天师堂既得圣上恩宠,又得百姓拥戴,要惩处区区几名不法之徒,自当名正言顺,光明磊落,又何必鬼鬼祟祟的暗地里擒人?天师堂行事,做了就做了,难道还怕血盟令兴师问罪不成?我们天师堂不追究你们血盟令的罪责,你却反倒来污蔑咱们?”
雪瑶心想不错,天师堂有皇帝老子在背后撑腰,横行无忌,飞扬跋扈,行事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薛飞扬不得自由,却也凛然不惧,道:“天师堂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令人叹服。”
郑大满哼了一声,不满薛飞扬当面讥讽,正欲发作,却也不好辩驳,若是直承光明磊落,那就是等于承认天师堂横行霸道;若否认光明磊落,又不似天师堂的作派。
海通天却重重地咳了一声,笑道:“天师堂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你们血盟令一到寒江镇,咱们堂主便死于非命。能取堂主性命的,不是长生门,就是影血帮,又或者是拜月宫,至于无极门、天音阁、天灵教和金刚门这些,还算勉勉强强,除此之外,其余的门派殊不足道,但这些门派既然共推你为令主,自当受血盟令约束,不得你薛令主的号令,也不敢贸然行事。如今看来,加害平堂主的,必定是你。各位兄弟,你们都是天师堂中人,该如何是好,你们看着办吧!”
薛飞扬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天师堂看似狂妄,却并非目中无人,能长期雄霸一方,并非毫无道理。
唰啦一声,众法师抖动兵刃,却没有人上前。
忽然一人喊道:“且慢!”正是紫眼黑唇。
众雪妖因损伤过重,被困当中,一直伺机而动。
郑大满哈哈大笑,说道:“传言果然不错,薛令主果然与妖孽勾结!”
紫眼黑唇道:“郑天师,这是我雪国要的人,岂容旁人染指?”
郑大满扫了一眼台上众妖,笑道:“你们都动了凡心,才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多想想做腊肉的滋味吧?”
众雪妖听罢,无不怒目相向,脸色煞白。
雪瑶早已觉得失落,也就不愿留下来赶这趟浑水,一拱手,皮笑肉不笑,说道:“我只是路过,既不是秀女,又不是法师,这就别过。”傻头傻脑地站起来便走,也不敢瞧天师堂众人一眼,希望能继续蒙混过关。
岂料刚踏出三步,迎面一股力道直击而来,啪的一声,直打在脸颊上。
雪瑶被打得眼冒金星,恶狠狠地直瞪郑大满,叫道:“你娘没教你不准打女人吗?”
郑大满又是一巴掌,这一掌狠辣至极,竟然扇得雪瑶嘴角渗血,整个人跌向薛飞扬。
薛飞扬听得雪瑶被袭击,奋尽全力,将身子翻了过来,眼见雪瑶整个人正面压了过来,张开嘴巴倒吸了一口冷气。
雪瑶张嘴痛骂:“臭流氓!你……”只是这句话还没有骂完,嘴唇早已贴到了薛飞扬的嘴巴。
呜!这闹的是哪一门子?你只是高和帅,并不富,我还没决定嫁你,你就亲了我。
不过,雪瑶很快就有了触电的感觉,心跳加快,脸颊绯红。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还没心理准备,叫骂道:“你占我便宜!”张嘴就咬。
薛飞扬被咬得鲜血淋漓,苦于动弹不得。
雪瑶这才醒起,自己的血曾溶化雪妖,若是沾在薛飞扬的身上,岂不是将他也溶了?不得了,这家伙虽然凶了点,但长得还是挺顺眼的啊!还是可以考虑的,万一死在我的口中……
突然,四周响起一阵狂欢的啸声:“丹心铁血!丹心铁血!”众雪妖无一不欢呼雀跃。
一片呼声中,一阵碎玉响声爆出,雪花纷飞之际,一人从中闪了出来,一跃而起,手执长剑,剑光一闪,竟然五颜六色,极为炫目,正是薛飞扬。
郑大满连珠炮追问:“丹心铁血?剑如虹?薛虹剑是你什么人?”话语虽然平静,内心的紧张却掩饰不住。
须知,无量剑宗的旗号可以冒充,但丹心铁血无论如何也冒充不得,无量剑宗是捉妖世家,传人身上无一不流淌着丹心铁血;剑如虹亦是冒充不得,此剑可以为外人所得,但不得其中驱役法门,也只是一件摆设。如今,丹心铁血在前,剑如虹也泛起七彩,哪里还有假?
天师堂老一辈人物惊惶不已,纷纷挥剑拦截。
薛飞扬不答,一抹嘴角的血迹,对凶险视而不见,一路上闪将过去。郑大满来不及逃窜,唯有逼得坐骑人立而起,撞得大柱飞出一大块,身子已是无路可退,而薛飞扬的剑尖早已到了喉咙。
嘶的一声,一番惊吓后,坐骑直到此时才发出惊叫。
嘶声一响,天师堂的断剑掉落在地。原来,薛飞扬从众天师身旁闪过时,早已削断了他们的长剑,直到坐骑受惊发出嘶鸣,才将断剑震落。
如此杀着,郑大满无能无力,一下子意识到天师堂不堪一击。不知为何,他陡然间见到丹心铁血和剑如虹,心中的震惊远远大于在场所有的天师,心神一乱,手足便无措,以致狼狈不堪、失魂落魄。
薛飞扬凝剑不发,说道:“天师堂目无王法、罪恶累累,自有天下人找你们清算。无量剑宗的天职是斩妖除魔。”舍弃郑大满,直取众雪妖。
众雪妖被围困已久,势单力薄,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薛飞扬一路杀伐过去的时候,寒心冲着紫眼黑唇道:“公主,快下令布迷幻阵。”紫眼黑唇却听而不见,此时见薛飞扬逼来,似乎看到不对劲,喝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无量剑宗?”
雪瑶一听,几乎觉得自己脑袋被驴踢了一脚,你口口声声说人家是捉妖法师,要小心谨慎,如今又反过来骂人家冒充无量剑宗,这不是妖言惑众,是什么?岂有此理。
薛飞扬志在灭妖,重振无量剑宗的威风,眼见群妖就在当前,哪里还有余暇答话?左刺两剑,一招光芒万丈;右划三剑,一招气贯长虹,连灭数妖。三两步后,早已抢身到紫眼黑唇跟前,凝气一剑,以牙还牙,刺向那紫眼黑唇的胸口。
众雪妖齐声惊呼:“公主,小心!”想要上前相救,却被一道真气阻挡在外,唯有眼睁睁地看着紫眼黑唇丧命于剑如虹之下。
雪瑶看得满心陶醉,这行云流水的剑法,简直令她快要痴呆了。她一下子便浮想联翩,想到了日后与薛飞扬如何联袂行侠,如何一起御剑江湖,如何过着神仙眷侣的逍遥生活,还管他富不富?
岂料,紫眼黑唇也是左刺两剑,正是一招光芒万丈,架开了剑如虹,然后右划三剑,也是一招气贯长虹。
这两招攻得滴水不漏,令人无法破解,即便是薛飞扬自己,也难以办到,但薛飞扬毕竟对无量剑法熟知已稔,唯有抢攻对手的手腕双肩,喊道:“冒犯莫怪!”唰唰唰三声,竟尔将她的衣衫挑破。
紫眼黑唇被挑得天旋地转,几个跌撞后,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正欲出招回击,却觉得双臂一阵凉飕飕的,回顾一眼,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双肩的衣衫早已被削去,露出肌肤。
她心中惊怒交集,正欲破口大骂,却见一袭白袍凌空飞来,刚好落在自己身上。刹那间,紫眼黑唇心头涌过一阵暖流,莫名其妙的那种。
长袍一落,剑如虹紧随而至,仍是架在紫眼黑唇的脖子上。
薛飞扬问道:“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
紫眼黑唇无法挣脱,一时也不想挣脱,却厉声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多说无益。”
薛飞扬也不着恼,仍是恭敬有礼地说道:“请恕在下直言,姑娘若是人,为何混迹于雪妖之中?若是妖,为何会用无量剑法?”
雪瑶正沉浸在浮想联翩中,突然见到薛飞扬向那紫眼黑唇示好,心头竟涌起一阵醋意,叫骂道:“薛飞扬,你烦不烦?”
薛飞扬听得没头没脑,回头看了一眼雪瑶。
雪瑶继续噼里啪啦一通痛骂:“在大街上,我只不过随意耍了几招,平淡无奇,你就认定那是什么无量剑法;如今这雪妖耍了几招,也是这么认为。你是不是一看到漂亮的姑娘耍剑,都要这样问?你居心何在?”
薛飞扬并无此意,却给雪瑶一顿抢白,不禁面红耳赤,当下假装听而不见,对着紫眼黑唇问道:“姑娘若不肯明言,在下唯有得罪啦!”挺起剑如虹,便要刺落。
铮的一声,薛飞扬的剑如虹被荡了开去;同时,紫眼黑唇被人一挑,也飞了出去。
薛飞扬心神不定,才被旁人有机可乘,定睛细看时,才知道身旁多了一条白影。
那白影虽然蒙着白皮,但这身影,这手法,雪瑶最为熟悉不过,知道他正是小白。怎么会是小白呢?薛飞扬不是你花钱雇来的吗?他杀了这妖女,一干二净,岂不是好?谁要你来多管闲事?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啊!随手祭出一件法器,正是那根血木棒,挺棒就刺,喊道:“还钱!”
白影不敢逗留,蹿身出了大堂,雪瑶紧追不舍。
两条人影飞檐走壁,一红一白,在风雪中穿插,一番高来高去后,落在望江楼上。
雪,洒落在血木棒上,血木棒指着白影,白影正是小白。
相对沉默片刻后,雪瑶终于开口问道:“小白痴,那女子是雪妖,你为何要帮她?平日里骂你是妖,想不到你真的是妖。爹白养你了,我要替爹教训你。”
小白应道:“雪老妖,少来这一套。你身穿红妆,混迹雪妖中,你才是妖!”虽有不满,声音却不大。
若在平日,雪瑶定会这样应道:“哼!老!老!老!老什么老?”这口气完全是学着血老儿的,然后又道:“你叫我‘雪妖’也就罢了,不要在中间加一个‘老’字,行不行?人家还是黄花闺女,被你叫老了,以后怎么嫁人?”
小白会这样对着答:“你叫我‘小白’也就罢了,不要在后面加一个‘痴’字,好不好?人家还尚未娶亲,被你这么一叫,媳妇都吓跑啦!”
雪瑶又会应道:“你本来就叫‘小白’,就你这捉妖水准,傻不愣登的,不是白痴是什么?我不在后面加一个‘痴’字,岂不是大大吃亏了?”
小白会这样接笑道:“小小小,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小吗?哼!就算我是小白痴,也是‘痴情’的‘痴’,不是‘白痴’的‘痴’。就算我是小白痴,也还是人;而你不管是‘雪小妖’还是‘雪老妖’,始终都是妖。”
只是在这紧要当口,小白竟然相助雪妖,大出意料之外,雪瑶也就没有心情和他叽叽歪歪,喝道:“看招,恭喜发财,财源广进……”右脚一伸,正欲拉开一个马步,忽地瞥见落脚处正好是一窝蚁巢,无论如何也不忍就此踩踏下去。
血老儿有教诲,不可滥杀无辜,因此这一窝蚂蚁也是万万伤不得的。
雪瑶不忍踏碎蚁巢,唯有侧身,刚好露出个破绽。小白窃喜,暗叫道:“好大一个便宜。”趁势一剑斜刺,岂料雪瑶早已收势不住,整个人跌向小白。
小白唯恐刺中雪瑶,连忙撤剑,又不忍雪瑶有半点损伤,唯有张开怀抱。
恰在此时,雪瑶落入小白的怀中。
雪瑶厉声一喝:“小白痴,男女授受不亲,你趁机占我便宜……”话音犹未歇,顺手就是一指,因在情急之下,力道便失了分寸,更无准头可言,嗤的一声,竟尔刺中小白的右胸。
这一招突如其来,小白无法遮拦,惨叫一声:“师姐,你……”支撑不住,顺势跌落楼下的死胡同。
雪瑶万万没想到这一指头竟有如此威力,而这一根手指,偏偏是受伤仍带血迹的那根,失声喊道:“不好啦!刺中小白啦!”正欲跃下去分辨,忽见四下火苗闪动,整个望江楼四下冒烟,似乎被烧着。
雪瑶唯恐小白葬身火海,一抖血木棒,劲力到处,血木棒如同一朵红花怒放,竟是一柄红伞。
借着红伞的威力,雪瑶落向胡同,打算查看小白的伤势。只是,她在雪地中翻寻了好几遍,始终不见小白的人影,就连脚印也没有,不禁犯愁,难道小白真的是妖?竟然隐身不见了?我明明刺中了他,为何地上一点血迹也没有?雪妖被我这根手指刺中,便消溶不见,如今小白又被它刺中,也消失不见。如果他不是血老儿收养的妖,还会是什么?
雪瑶一想到与自己青梅竹马的小白竟然是妖,不禁毛骨悚然。
这时,火势越来越猛,不时散发出阵阵刺鼻的浓烟。
雪瑶一时寻不着小白的踪影,不免有点焦急,又暗中四下窜动,只见天师堂一面加紧屠戮,一面毁尸灭迹,显然是不愿走漏风声。
忽听得两名天师快步而来,当中一人道:“血妖,我绝对没看错,那一只必定是血妖。”另一人冷笑道:“血妖,开什么玩笑?你是年纪大了,又喝花酒喝得多了,老眼昏花了吧?这二十年来,你见过血妖的影没有?若是真的有血妖,咱们还有命?”先前那人道:“这也有道理,见过血妖的人,没有活命的道理,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满身血红,阴森恐怖,行动如鬼魅……难道有武学高手从中弄鬼?可谁吃了豹子胆,敢到天师堂的地盘来撒野?”
雪瑶?天师堂上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将我当做什么怪东西了?
雪瑶不知道两天师说的是“血妖”,而“血妖”与“雪瑶”谐音,雪瑶因被薛飞扬误会为妖,此时捕风捉影,也就认定两名天师说的是自己。
姑娘我又哪里是什么武学高手?低手,低手,低低低手,低到一塌糊涂了。
眼见寻不着小白,雪瑶唯有自我安慰:“哼!小白痴就是血老儿收养的一只妖,否则血老儿也不会一直漠视他。如今他帮着雪妖,算是回复本性,因此,就算我将他刺死了,血老儿也不会为难我。只可惜,这家伙欠我的钱还没有还,就这样死了,我找谁要钱去呢?”眼见天师堂人多势众,来势汹汹,觉得毫无胜算,想起血老儿的叮嘱,不要招惹天师堂的人,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刚要闪身出胡同,却见火光中一人血淋淋的,如同僵尸一般一步一拐直扑而来。
雪瑶吓了一跳,什么鬼?连忙闪避,细看时,才看清那血人的原来面目,竟然是富商。
天师堂真会装啊!竟然将富商弄成了血人,小白天生一副妖样,装扮成妖还没这个血人这么吓人。
眼见血人只是富商所扮,叫道:“老兄,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请你借过!”想要绕过去,却见那富商血人紧随不舍。
雪瑶心里打鼓,唯有虚张声势,高举那根手指头,喊道:“喂!你不要欺负姑娘我良善,好不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眼见富商血人逼来,避无可避,唯有顺手一推。
只听得噗的一声,那血人闷声倒地,化为一滩血迹。
到底怎么啦!我这是妖上身了吗?竟然又杀人啦!
雪瑶一时想不通,唯有夺路而逃,却仍是不断遇上富商,这些富商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且行动无一不是一步一拐的。
富商血人见了雪瑶,立马跳过来,张口就咬。
天师堂怎么如此神通广大,不但能将富商变成血人,还能令他们如此听话?难道这不是天师堂做的,而是雪妖?
雪瑶急着脱身,也懒得去想,喊道:“这是你们逼我的,自寻死路,怪不得本姑娘啊!”仍是故伎重施,血指一点直出。
这时,望江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火,乱成一片。慌乱中,雪瑶仍是挺忧心薛飞扬的,但一想到他那凶巴巴的神情,且将自己当妖,又不寒而栗。如今自己竟然能消溶人,邪恶至极,若是让身为法师的薛飞扬得知,哪里还能活命?
雪瑶越想越觉得可怕,立马褪下霞帔、撤掉凤冠,趁乱走出了望江楼,为了免得引人注目,并没有御伞飞行,而是展开轻功,三步并作两步,往天水渡头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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