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章 血剑
黄凯2024-10-28 00:007,300

  不多时,雪瑶被一阵兵刃相击声和呼斥酣斗声惊醒,虽听得山风呼呼响,却觉得身上一阵暖烘烘的,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身上多了一件貂皮毛衣,纯白,显然华贵无比。挣扎着爬起身来,才知道伏在雌龟背脊上。原来,灵龟早已增大,有大铁锅一般的大小,离地不到六尺的高度。

  薛飞扬呢?醒来的第一时间,雪瑶仍是挂念着这个。

  雪瑶环顾了一眼,才知道自己虽然仍在灵龟上,却被包围在某阵法之中,只见四周阵法中的人身穿缁衣,手执法器,无不面向四周,显然是在护卫着自己。

  谁?

  雪瑶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哪一门派的法师。

  放眼望去,只见雪峰之上一下子多了几百人,身穿几种不同的服饰,正与天师堂搏斗,先前听到的相击酣斗声,便来自他们。

  是众妖斗天师堂,还是法师斗天师堂?

  雪瑶好奇心起,站起身来,远远地便见到两条人影闪动,双剑相交,朝天落地转了半圈,其中一柄长剑正是剑如虹,另一柄是通体血红的长剑;其中一身影最为熟悉不过,自然是薛飞扬了,却早已换上一袭新袍子,另一身影是女子,红袍飘飞之间,隐隐可见身影苗条修长,持剑的姿式优美至极。

  雪瑶不由得惊叹:咳!薛飞扬人长得帅,所遇上的女妖精也这么漂亮,捉妖法师这个行当,羡煞旁人啊!再让你这样捉下去,可真的快要捉出事来啦!还得了。

  心中杀念既盛,醋意也盛,当即大喝一声:“薛郎,我来助你。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妖精太可恶,专门缠薛郎。”血木棒一挥,双脚一抖,御着灵龟上前厮杀。

  雪瑶去势汹汹,岂料一物突然从一面峭壁之下冒了出来,通体火黄,火光冲天,唳声震野,对着雪瑶就是一阵疾冲。

  雪瑶斜眼望去,吓了一跳,喊道:“凤凰兽,迟来不来,早来不来,偏巧这个时候……死王八!臭王八!烂王八!赶紧逃啊!”可无论雪瑶如何催促,两只灵龟若无其事,不徐不疾。

  反啦!反啦!

  雪瑶趁灵龟正蹿低,打算飞身一跳,却早已被凤凰兽打落在地,幸得雪峰上积满厚雪,且身子下落时所在的位置也不算太高,这才没有摔伤。

  雪瑶站起身来,扒了几把脸,连呸三声,吐出口中的冰雪,又道:“你这禽兽,瞎眼了吗?”

  薛飞扬看在眼里,远远地叫了一声:“雪瑶……”同时瞪了一眼凤凰兽。

  突然,一阵呼啸声震天价起,一条白影扑向薛飞扬,正是何啸天。薛飞扬右手剑如虹一引,一招“后羿射日”,引得何啸天去势更急;左手横出一掌,一招“惊天贯日”,恰好印在何啸天的胸口。

  何啸天呼啸声戛然而止,整个身子重摔在地,激得冰雪翻滚,不知死活。

  薛飞扬说了一声:“何驿主,多有得罪!”另一人却喝道:“薛飞扬,你的双剑合璧呢?”正是胡正天。胡正天不待薛飞扬回答,顺势而上,缠斗薛飞扬。薛飞扬眼见伤了何啸天,唯恐误会加深,自然就不愿再伤胡正天。

  那手执血剑的女子十分机警,飞身过来,挥动血剑,抢在薛飞扬跟前,喝问道:“哪一路妖精,血盟令主跟前,岂容你放肆?”

  雪瑶一看,大吃一惊,叫道:“正阳公主,你……”

  那手执血剑,身披红袍的女子正是正阳公主冷无伤。尚在陆家庄时,正阳公主与雪瑶会过面,但那时雪瑶脸面刚被涂红,难以辨认。

  雪瑶见到正阳公主的血剑与薛飞扬的剑如虹纠缠,本就认定正阳公主是妖,忽地想到正阳公主受血骷髅袭击时,血光之中显出一狐形,又叫道:“你……你是狐妖狐狸精!”眼见正阳公主端庄清丽,心中醋意暗生,就算正阳公主不是狐狸精,也要将她当做狐狸精。否则,人世间哪有这么好看的美人儿?

  眼见血剑刺来,雪瑶吃不准正阳公主到底是人还是妖,是友还是敌,立马召唤灵龟,大吼一声:“你是妖,你爹是妖,你娘是妖,你全家都是妖……”双脚各踏一只灵龟,唰的一声,血木棒早已点出。

  雪瑶要主动出击,两只灵龟积极响应,乐于奉陪。

  正阳公主身形向后轻飘,手中的血剑猛然脱身飞出,往前一点,眼见点向血木棒,却不料中途突然转向,绕过血木棒,点向雪瑶的脑门。

  雪瑶主动索战,灵龟只求一味进攻,决不会驮着血药逃避,雪瑶也就避不开血剑的痛击,只觉脑门一震。

  天灵灵,地灵灵,脑门必定开花就显灵。咦,为何不流血?

  震惊之余,雪瑶急忙回扯血木棒,横劈而出,借着灵龟的速度,拟定能将血剑撞落,不料血剑倏然回旋,变挑为刺,刺向雪瑶的眉心。

  雪瑶脑门被击中,早已觉得阵阵眩晕,眼见血剑在眼前晃动,又觉眼冒金星,盯着血剑一看,这才看清那血剑通体血色,尚未出鞘,自然就无锋无刃,刺中也不会流血。

  但这血剑的剑光实在太过逼人,逼得雪瑶几乎睁不开眼来,心神一下子乱如麻,手脚一下子不知所措。幸得灵龟突然一进一退,拖得雪瑶两腿几乎一字岔开,身子降低,才保住了她的一双眼珠。

  然而,血剑灵动至极,突突突三声,如长蛇扑蛙,连点雪瑶大腿上的三处穴道,认穴之准,出招之快,变化之巧,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血剑连点三下后,又似灵蛇人立而起,直扑雪瑶胸口。

  此时,两只灵龟早已贴地,一前一后架着雪瑶,实在避无可避。

  雪瑶暗暗喊道:“我命休矣!”错乱中挥出血木棒,歪打正着,恰好挡向那血剑。然而,血剑变化实在太过伶俐,被血木棒一挡后,早已横挑而出,直刺雪瑶的胸口。

  剑木相交,雪瑶感觉到一股柔和力道延绵不断传了过来,手臂一震,血木棒也因此弹了开来,回复伞状,恰好借此荡开了血剑。若非如此,胸口恐怕早已遭受重重的一击,不是锥心裂肺,也是当场吐血。

  红伞一开,雪瑶借势离开。

  这几招攻得惊心动魄,好不狠毒,竟然都是取人性命的杀着,若非红伞坚硬,灵龟又有点怜香惜玉之意,雪瑶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再看正阳公主时,只见她身披暗红色的斗篷,早已摄回血剑,亭亭玉立,在冰天雪地的映衬之下,妖而不艳,脸面白里透红,自有一股高贵雍容,两眼生花,格外有神。

  如此冰雪佳人,雪瑶看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记了招架。

  哎!正阳公主是你,冷朝阳的女儿是你,能让薛飞扬采血莲的也是你,天下间的好处,你全都占了,可恼也!

  但一想到正阳公主将自己当妖,且痛下杀手,又喊道:“狐狸精,好不歹毒。”

  正阳公主喊道:“血妖,快快受死!”

  眼见血剑又再飞来,突然,两人之间闪过一阵火光,正是薛飞扬架着凤凰兽横在当中。薛飞扬说道:“且慢!一场误会,两位都不是妖。”

  雪瑶不解,喊道:“她是狐狸精,血剑盘着你的剑如虹,分明是与你对敌。”

  正阳公主突然收起血剑,一拱手,失笑道:“原来你就是薛郎的那位朋友。”血剑一收,立马回复端庄优雅,落落大方,又明艳不可方物,仙姿玉色,与薛飞扬的仙姿神采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薛飞扬下了凤凰兽,说道:“来,我来替两位引见。”替正阳公主拂去肩头上的积雪,同样落落大方地说道:“咱们打算双剑合璧,对付何胡两位驿主。”

  雪瑶突然觉得脑门一嗡,不知道是被正阳公主的剑鞘击中,兀自余痛未消,还是突然蹦出什么可怕的念头。

  双剑合璧,双剑合璧!顿时,雪瑶觉得联袂行侠、御剑江湖、神仙眷侣、逍遥自在的美梦就此破碎。

  薛飞扬接着道:“正阳公主,这一位是雪瑶姑娘,‘雪花’的‘雪’,‘瑶台’的‘瑶’;雪瑶,这一位……”

  雪瑶忍不住,突然冒出了一句来,道:“坏女人,都是你。”

  这一句话突兀至极,令人听得莫名其妙。

  原来,雪瑶既恼正阳公主将自己当妖,又想起了谢范二怪斥责薛飞扬的话。范长哭说薛飞扬得冷朝阳独生爱女的青睐,冷朝阳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女儿也就不会是好人。谢范二人长相奇特,有点对不住捉妖法师这一行当,但人不可貌相啊!血老儿有教,披着人皮的,不一定是人;穿着妖皮的,也不一定是妖。谢范两位前辈是好人,那么他们口中的坏人自然就是坏人。有其父必有其女,那么这冷无伤也不是什么好人。

  “都是你”所指的,就是雪瑶先前误以为性反应有不少红颜知己,结果都是冷无伤。

  其实,雪瑶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一厢情愿的想当然。

  冷无伤也确实是薛飞扬的红颜知己,见薛飞扬久出未归,又听得孤云峰上突现烈焰血莲,猜想薛飞扬定是杀妖心切,来不及知会血盟令的其他门派,便独自行动。她放心不下,立马率众前来应援,上孤云峰上搜寻。

  冷无伤听得长生门人回答,凤凰兽曾在第二峰出没,然后消失不见,于是在第二峰来回找寻,一连数日,几乎将第二峰每一处石缝山隙都翻寻了至少三遍,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却哪里找得所谓的洞口?

  难道薛飞扬会遁地,不留任何痕迹?眼见一无所获,又再细细盘问门下弟子,门下弟子对天起誓,绝无虚言。

  冷无伤狐疑,却不愿就此放弃。

  后来,第三峰又再冒出血莲,只是,天师堂早已护卫皇太子上峰,不得任何人靠近。

  长生门等各门各派虽然身在第二峰,但在薛飞扬驾凤凰兽出黑灵渊时,冷无伤等早已看到凤凰兽的火光,大喜,率众下峰再上峰时,却遭到青龙驿众天师的阻拦。

  江大志虽率众上峰,但半山腰中仍留下天师驻守。

  几番交涉,青龙驿的天师言必称圣上,恶意阻拦,冷无伤心急薛飞扬,唯有大打出手。众天师抵挡不住以长生门为首的血盟令各派,一面飞报江大志,一面退到雪峰上。

  其时,江大志委顿在地,何胡二人正合力,要从薛飞扬的手中夺回雪瑶。

  峰下大批血盟令中人突然杀到,天师堂上下不免心惊。薛飞扬趁机催动灵龟,将雪瑶引到一旁,眼见菊香最先抢到峰上来,便嘱咐她照料雪瑶。薛飞扬亲口说的,菊香自然不敢怠慢,将一件纯白的貂皮给雪瑶盖上,然后让部分长生门的法师结阵护卫;后见冷无伤上来,便前往接引,因斗天师堂便一直无暇向冷无伤禀明一切。

  雪瑶晕倒之际,自然就没有看到血盟令各派上山的情景,一醒来只看到双方大打出手。

  这一番,冷无伤自是有备而来,一见到性反应如此情状,险些认不出来,心痛不已,挥剑逼开何胡二人后,立马让性反应换上一袭新的白色长袍,因大敌当前,其它的衣衫自然来不及更换。

  薛飞扬即将出任血盟令一职,不愿树敌,因此严令众派手下留情。然而,刀枪无情,拳脚无眼,双方一动手,死伤难免,处处留情,反而处于被动的局面。

  冷无伤和薛飞扬正要双剑合璧,一齐对付何胡二驿主时,雪瑶误以为冷无伤是妖,才有先前那一幕,何啸天眼见不敌,唯有趁机偷袭,却没想到被薛飞扬打伤。

  何啸天被伤,眼见对方势大,知道今日讨不过去,且冷无伤又与薛飞扬联手,再也无法擒杀凶手,只得命门下吹响号角,陆续撤退。

  薛飞扬本就严令手下留情,眼见天师堂引去,更是严令不得趁势追击。江大志心有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暗骂:“若是我青龙驿尽出,而望江楼的众天师还在,也不至于闹得灰头土脸。”向着峰上吐了一口后,闷闷不乐而去。其实,江大志不知道,前来第二峰的各捉妖门派,只是血盟令当中的一部分,其余的除了掌门和门中首脑人物之外,大部分尚未到寒江镇。

  这时,雪瑶心生醋意,骂了一句“坏女人,都是你”,显得不伦不类。

  冷无伤仍是致歉,不卑不亢地说道:“无伤一时鲁莽,还请姑娘担待。我听得薛郎喊你雪妖,又见凤凰兽攻击你,且你满身妖气,充满杀机,才将你当妖。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恕罪。”当即命人送上酒食和衣物。

  奇怪,你明知我是薛飞扬的朋友,且派人保护我,为何突然将我当妖,痛下杀手?也不对,她若是要痛下杀手,血剑早就出鞘了。

  雪瑶见围在自己四周的是长生门下,只道冷无伤派人保护自己。此时,她收起红伞,伞尖指着凤凰兽,双眼却瞪着薛飞扬,喊道:“要怪就怪凤凰兽有眼无珠咯。”

  薛飞扬为了安慰雪瑶,顺口接了一句道:“不错,凤凰兽确实有眼无珠。”这话既是指责凤凰兽攻击雪瑶,也是在怨恨凤凰兽曾攻击自己。只是,他受凤凰兽袭击一事,不便说出来罢。这话,也只有雪瑶才听得明白。

  雪瑶不肯就此作罢,没完没了,又道:“凤凰兽有眼无珠,我也有眼无珠。”不知为何,心中失落无比,竟有泣血的感觉。

  冷无伤道:“雪姑娘,峰下仍有不少门派陆续上来,要拜见薛令主。我先陪薛郎更衣,稍后再会。”牵着薛飞扬的手,吩咐身旁两名丫鬟小心伺候,然后转到石壁后去。

  薛郎!薛郎!薛郎!

  雪瑶心里极不是滋味,就算吃山珍海味,甚至龙肝凤髓,也觉得没滋味,但转而又想,薛飞扬本来与冷无伤相识在前,且两人早已出双入对的,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又何必为难自己?生气归生气,还是先填饱肚子,然后开溜,再慢慢生气不迟。

  两丫鬟从青石后出来,身后跟着几名家丁,家丁手捧食盒,称雪瑶为“薛姑娘”。

  雪瑶一看,见那两名丫鬟正是在陆家庄所见,忍不住叫道:“菊香,兰香,别来无恙?”

  那两名丫鬟正是兰香和菊香。两人对视一眼,均感奇怪。兰香问道:“姑娘竟然识得我俩,我俩只是低三下四的贱婢,当真受宠若惊。”

  正阳公主是香的,手下的丫鬟也是香的,否则怎会叫四香?但见两女衣衫光鲜考究,非寻常人可比,雪瑶心中又是一酸。我本来就是街头行骗的,食不果腹,衣衫破旧,连个丫鬟也不是。

  雪瑶苦笑,无言以对。

  兰香道:“这些都是正阳公主为薛公子精心准备的糕点。薛姑娘,你可真有口福啊!”眼光中尽是羡慕之意。

  雪瑶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问,正好向两人问明,便道:“这位正阳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吗?”

  菊香道:“我家公主姓冷,不是圣上的女儿,却是赵王爷的干女儿。我家老爷是长生门的掌门,法号冷朝阳,与他老人家的众师兄弟并称‘长生七阳’,但门中大小事务都着落在我家小姐的头上,因此被赵王爷册封为‘正阳公主’。不过,我家小姐得‘正阳’的封号,实不为过。她将长生门打理得整整有条,大小事务,无须我家老爷操心,只恐怕我家公小姐那些师叔伯……总而言之,小姐的所有师叔伯都不敢将小姐当后辈。”

  阳阳阳,小小年纪就得了个阳,与七阳并列。冷无伤命好,人长得漂亮,又有权有钱,更得薛飞扬的欢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

  雪瑶突然觉得有点失落,问道:“这些食物,都是你们家公主准备的?她贵为公主,难道还亲自下厨?”

  兰香道:“是啊!冷公主不仅将长生门打理得整整有条,还每天都亲自下厨呢!”

  雪瑶双眼张,我不仅法力武功不入流,且厨艺也平庸至极,烤条鱼都会烤焦。

  兰香和菊香逐一揭开食盒,并逐一指点,这个酥叫“彩凤双飞翼”,那个卷叫“灵犀一点通”;这个糕叫“花好月圆”,那个饺叫“天长地久”;这个饼叫“执子之手”,那个团叫“与之偕老”……琳琅满目,无不精致异常,且滋味各异,形态不一,显然花了不少心思。虽在冰天雪地之中,有些食具之下炭火不熄,蒸得热气腾腾。

  雪瑶不得不惊叹,又不得不佩服,抓起就往口里送。她本来就没心没肺的,若是换做旁人,就算不对着糕点大发脾气,也会找借口不食。

  人长得漂亮就算了,偏偏还会下厨整糕点;会整也就罢了,还整得那么精致;会整得那么精致也就罢了,味道还那么好。哎哟,我若是男人,也想娶冷无伤这样的女人。

  起初,雪瑶只打算狂吃一顿,然后悄然溜走,可越食越是感触良多,什么“彩凤双飞翼”,什么“花好月圆”,什么“执子之手”……突然,喉咙似乎被卡住,难以下咽。

  人家情投意合,我只是个伤心的路人,一上来救被冷无伤当做妖来羞辱,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恐怕早就死于血剑之下了。难道我还要留在这里,恭祝他们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吗?

  各式点心不酸溜,但雪瑶觉得鼻子和心里都有一股酸溜,越想越苦恼,竟然将抓在手里的食物重摔在地,一气之下,将原先裹在身上貂皮毛衣一扯,丢弃在地。

  兰香和菊香都吃了一惊,唯恐伺奉不周。

  兰香道:“薛姑娘,各式糕点,不合你的胃口吗?”

  雪瑶自知失礼,实在不知脸面该往哪里搁?又心烦意乱,裂嘴一笑道:“合……合……不过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不容耽搁,就此别过。”站起身来,召唤了一声灵龟,不等它们前来,径直往峰山而去。

  熟料,脚下突然有人喊道:“这是黑灵渊冒出来的妖,不可放过。”“所有的血海深仇,全着落在她身上。”“天下各路法师在此,看她往哪里逃?”……

  片刻之间,一百来人蜂拥般上得雪峰来,将雪瑶围在当中,当中有人喊道:“小妖,哪里去?”

  众人一上来就围住雪瑶,堵住了她的下山之路。

  雪瑶本就烦闷,且向来出言粗俗,瞪了一眼,问道:“好狗不拦路,都给我闪开。”

  当中一人喝道:“小妖,你满身妖气,必定就是那只妖精,你不能走!”另一法师道:“谷老弟,我带人四处搜查一下,看一下这里有没有黑灵渊的出口。”谷法师道:“商兄,小心在意了。”

  商法师点头,手一挥之后,当中一半人一齐应了一声,跟随他去四下翻寻。

  雪瑶吼道:“妖妖妖,开口是妖,闭口是妖,闲得没事找事,终日就只记得妖。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妖?再不让开,休怪本姑娘不客气啦!”若在平时,以她那种凡事都无所谓的性格,自然会耍滑头,轻松应对过去,但这时心烦意乱,脑袋估计摔坏了,竟然祭出了血木棒。

  众人一惊,纷纷往后退,围着雪瑶的圈子一下子变宽。谷法师喊道:“小妖竟然会用法器,法力不低啊!”

  显然,这些人全都是法师,只是衣着与常人无异。那姓谷的法师,单名一个迩;那姓商的法师,单名一个茯。

  早已上山的法师见了,多半围了过来,而长生门下的弟子,早已跑去知会冷无伤。

  雪瑶问道:“你们什么人?”

  谷迩道:“天师堂中人说,有一男一女从黑灵渊出来,你身穿新娘子礼服,满身妖气,手抓血木棒,还会驾驭大圆盘,你就是那只妖,那两只大圆盘呢?”

  雪瑶一声冷道:“天师堂是血盟令的死对头,你竟然听信天师堂中人的话,是不是与天师堂勾结?”

  谷迩道:“咱们不是血盟令的人,却也不会依附天师堂。天师堂强令,不得任何人靠近此峰,但凤凰兽从中升起,咱们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十多天前,薛飞扬从第二峰消失,长生门的人来来回回搜查了一遍,根本搜不到任何裂痕,但薛飞扬从第二峰消失,又是长生门中人亲眼所见。如今,薛飞扬又从这第三峰出来,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看来,这第三峰也不会有任何裂痕的了。”

  你口口声声称薛飞扬,而不是薛令主,看来你们真的不是血盟令中人,可不是血盟令中人,又岂会是法师?

  雪瑶怒道:“薛飞扬与我何干?失陪啦!”

  然而,众人哪里肯让开?

  雪瑶眼见没有去路,喊道:“死王八,臭王八……”然后一声清啸,召唤灵龟。

  谷迩喊道:“好啊!小妖好生无礼。”随手摸出鬼头刀,下场就要刺雪瑶。

  雪瑶也懒得解释,听得灵龟的怪叫声后,挥动血木棒就往那人身上戳去。灵龟听得召唤,知道雪瑶要大打出手,立马应声而来,早已越过众人的头顶,落在雪瑶跟前。

  众法师纷纷失声惊叫道:“大圆盘!大圆盘……”“怎么变小了?”“大圆盘竟然有手有脚,果然是妖物!”……

  雪瑶心中的气愤无处宣泄,正好借这些法师出气,当即架着灵龟横冲直撞,顿时打得他们东歪西倒,落花流水。

  众法师从未见过灵龟这等神物,又担心雪瑶道行高深,一下子就慌了神,纷纷落败。

  雪瑶极为得意,大败法师后,心中的烦闷竟一扫而空,笑道:“好狗不拦路,你们还是乖乖地让开吧!”架着灵龟就要下山,却突然觉得门面一物呜呜作响,血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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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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